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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
睡梦之中,往昔的一幕幕就像是片段散落的电影一般,毫无头绪的胡乱播放着。
最开始,扎克只是一个被通缉的连续杀人犯,他只是讨厌着那些满脸笑容的人,每当遇见,就忍不住将其破坏掉的。
就这样越杀越多、越杀越多,然后,他遇见了一名神父。
「要和我一起来吗?去那个地方,你可以尽情的杀人。」
之后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杀人而已……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一名少女。
而那名少女,怎么说呢,借用某人的比喻,她虽然活着,但却有着一双死去的蓝眼睛。
少女和之前遇到的太宰治有些相似,在面对自己这样的杀人犯时,她只是像祈祷神明一般的将双手相交合握,很认真的请求道:
「拜托了,请杀了我吧。」
但诚如之前所说,扎克对这种没意思的“人偶”升不起一点想杀掉的,于是他回答:
「要是你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考虑一下。」
因为违反了神父定下的规矩,扎克的处境相比少女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莽撞的笨蛋,所以现在只能利用少女的智慧帮助自己离开。
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但此处不提也罢,总之,在神父死掉以后,他和少女便重获自由,过上了四处漂泊躲避通缉的生活。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来到日本。
但在日本的生活也没好到哪去,首先是和他一起的那名少女,她染上了名为「恶魔凭依」的怪病,现在已是命不久矣。
扎克为了治好她的病找了各种办法,为了赚到请黑医治病的医疗费,他也在黑市接过不少杀人委托,这其中也包括了今天这一趟。
理所当然的,扎克并不知道雇自己的金主究竟是谁,但他也没兴趣,反正只要钱到位了其他事情他一概不会过问。
但可惜,自己终究还是逃不掉阴沟翻船。
虽然他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可那名少女……瑞依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想到此处,扎克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在扎克的身旁,坐着一名有着银白色短发的少女。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简易病房,自己此刻正躺在其中一张病床上,身上的伤势也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只要去问旁边的这个人,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于是他便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影守’的据点之一,而我的名字是贝塔,姑且算是管理这里的人。”
贝塔说到这里,便又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暗影大人为什么要放过你,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杀掉来了利落……不过算了。”
也不等扎克再说什么,贝塔便继续道:“这段时间我们影守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之后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在贝塔零碎的话语中,扎克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词汇。
“你们”。
难不成瑞依……
想到此处,扎克就如同条件反射般的抽出了自己备用的匕首,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就这样快准狠的抵在了贝塔的喉咙处。
“瑞依在哪里?”他听见自己说。
扎克能够感觉到自己手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绷带,有些黏糊糊的,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答案。
可即便面对扎克毫不掩饰的杀意,贝塔的脸上却仍然是没什么波动,她只是问道:“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吗?”
“……”
扎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概括自己和瑞依之间的关系,说到底,联系着他们二人只是“誓言”而已。
瑞依向自己发了誓,而自己也选择了回应,仅此而已。所以如果硬要说出个“为什么”的话……
“因为我讨厌言而无信,”扎克沉声道,“所以杀死瑞依的人只能是我,如果你们敢破坏这个约定,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着,扎克手中的匕首便向前抵了抵。这个距离,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杀掉贝塔。
“好吧,真没想到你们会说出同样的答案。”
贝塔有些无奈,只听她说:“那个女孩也是一样哦,说真的,「恶魔凭依」侵蚀到她那种程度,哪天当场归西了都不奇怪,可她居然还能活着。”
“什么……意思?”
她的话让扎克有些反应不过来。
“意思就是说,她还活着,”贝塔回答,“而那孩子是为了你才撑到现在的……为了你们的‘誓言’。”
“……”
抵在贝塔脖子上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了。
扎克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
瑞依还活着,他本来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扎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那个“誓言”,说不定自己已经永远无法做到了。
毕竟以瑞依的那种状态……
但就在扎克对现状感到有些茫然的时候,不远处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不好意思,请问扎克是在这里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四岁左右的金发少女,但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不同的是,少女的蓝眼睛就像是毫无波澜的大海一样死寂,只有在看到扎克的时候才会有所波动。
但扎克却是呆住了:“瑞依,你没事吗?”
瑞依点点头。
“影守的人治好了我,”她说,“然后我听他们说你也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峰回路转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扎克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瑞依却又问道:
“话说回来,扎克,你这样乱动不会扯到伤口吗?”
她要不说还好,这一说,扎克的胸口处顿时就传来了火烧般的刺痛感,疼得他差点惨叫出声。
不过,即便没有真的惨叫,伤口裂开的疼痛也还是让他龇牙咧嘴的,显然并不好受。
于是在贝塔和瑞依的通力合作之下,扎克就这样被按回了自己的病床,顺带着又被重新处理了伤口。
“……总而言之,虽然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但既然你们两位都在,有些事我正好可以一起说了。”
只见贝塔这样说着,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实不相瞒,你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危险?”
两人有些不解。
“因为扎克先生的雇主是教团的人,而他们……怎么说呢,都是群神秘主义者。”贝塔解释道,“所以像扎克先生这种雇佣来的,因为不是自己人,所以教团通常都会在利用完之后就直接灭口。”
“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五名政/府官员应该都是扎克先生你杀的吧,这样的话教团把你们灭口的原因就又多了一个。”
贝塔的话不无道理。
虽然她没有拿出相应的证据,但同样的,她、以及她背后的“影守”同样没有理由欺骗他们。
瑞依显然是已经联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没有说话,而边上的扎克见瑞依这副模样,便也跟着保持沉默,继续听贝塔说下去。
“于是,此处我有一个提案。”
“我想要代表‘影守’,正式雇佣你们二位成为我们的‘眼睛’,报酬什么的好说,而且在日本的假身份和住所我们也可以帮忙准备——所以,你们意下如何呢?”
瑞依有些疑惑:“雇佣?不是要我们加入?”
“不需要不需要,”贝塔摆摆手,“而且说真的,你们的实力很强,就算真加入了我们也没把握能控制住,所以还是这种相对平等的模式会更适合我们。”
“……我知道了。”
瑞依点点头。
而边上的扎克则是懒懒地翻了个身,挥了挥手说:“我无所谓,瑞依你随便决定吧。”
“嗯。”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很清楚这事没什么好选的。
于是瑞依便回答道:
“就这样吧,我们接受影守的雇佣。”
……
不知不觉间,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果然肺病什么的就是如此麻烦,即使我已经用魔力把病情控制在了相对稳定的程度,但它还是会时不时的窜出来恶心我一下。
而且不仅如此,上次舞会时和绷带男的战斗也很难说得上圆满,虽然装到逼的感觉是很爽没错,但就结果而言,完全是不治标也没治到本,血亏。
因此关于这件事的书面报告,我只能用“追上了但是又被他跑了”这种理由随便敷衍过去,除了增加工作量外什么都没能赚到。
不过说真的,自从加入港/黑之后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诸事不顺,难道我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要不要改天去趟神社?
不过,正当我思索着哪家神社的驱邪套餐便宜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我侧头看去,只见在一堆尸体之间,一个中年男人正浑身颤抖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啊,刚才好像忘记说了,我现在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
至于那满地尸体,如你所见,全是我干的。
不过大男人的尖叫起来实在辣耳朵,于是我便开口想让他先停一停:“我说……”
但男人依然在一边哆嗦一边尖叫着。
“那啥……”
男人还在尖叫着。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男人仍然在尖叫着。
“……”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虽然我对杀人没有兴趣,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放弃徒劳的劝说,操纵着罗生门再度收割了一条性命。
随着男人的尸体倒地,世界再度恢复了清净,于是我长舒一口气——
——不对,等等。
太宰治刚才好像说过,要我留一个活口来着?
我拼命的回忆着。
嗯……好像……确实……真的有说过。
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刚才那个男人便已经是最后活着的人了……也就是说……
我陷入了沉默。
很快,我又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会如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话虽如此,痛苦面具却是救不了港/黑打工人,于是我只能收敛情绪继续搜寻附近的漏网之鱼,试图人品爆发一次。
很快,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就被我彻底搜了一遍。
而就结果而言……我没找到。
毁灭吧,真的。
于是等太宰治赶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只有一地尸体,还有一旁不知为何有些恍惚的少年。
“芥川君,”他问道,“我要的人呢?”
“……非常抱歉,太宰先生。”
“……”
说实话,事情会变成这样太宰治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有没有活口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但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于是他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下认为他们没有活着的必要,”少年回答,“弱者没有价值,他们也是一样。”
不过,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的眼神却是不知为何有些飘忽。但太宰治却并未注意到这些,他只是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如果是织田作,他会怎么做呢?
不过他知道这个想法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是太宰治,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不愧是我出色的部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明明我都那么特意叮嘱过了。”
太宰治说话的语气虽然仍是那么轻佻,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他此刻是生气了:“这次是违背了我的命令,那下次呢?准备背叛港口黑手党吗?”
“在下绝无这种意思——”
但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太宰治便突然一拳击中了他的腹部,这毫不留情的一击显然对体术不佳的少年来说相当不好受,差点就让他失去了平衡。
但很快,紧随而来的就是三发子弹。
子弹虽然同样也是直冲要害,但少年这次的反应也不慢,当即就用罗生门挡了下来。
太宰治笑了。
“你这不是能做到吗?”
“但是在这之前,在下一次都没成功过……”
看着被空间断绝阻挡在外的子弹,少年喃喃道。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太宰治随意道,“不过呢,芥川君,多亏你的福让我刚才想起了一个人。”
少年看着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还收养了很多孩子。所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他捡到了你,或许他会用更温和的方式让你走上正确的道路。”
“但很不巧,当年你遇到的人是我。”
但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少年想听的,只听他反驳道:“可那只是不存在的假设,而在下的老师只是太宰先生,像那种软弱的家伙——”
“软弱?你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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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没有说话。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老师已经动真火了吧,他低下头没再反驳,而太宰治也不再管他,转过身去指挥其他部下搜查现场去了。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没人注意到少年此刻正无声的喃喃自语着: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