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二十三岁的他招的,总不能因为这些缺点,就直接厌弃。
罢了,以后慢慢教。
他这话一出,沈纤纤瞬间转悲为喜,面露笑意:“真的?”
“自然是真的。”
沈纤纤甜甜一笑,美目宛如黛月:“九郎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萧晟扯一扯嘴角,心想,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用夜夜睡长榻,沈纤纤心情甚好。
跟失忆后的晋王打交道这么久,她早就看出来了,他对她的容忍度非常高。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她一哭一闹一撒娇,基本都能称心如意。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要为自己争取更舒适一点的环境了。
长榻哪能跟床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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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她还担心过晋王会半夜来犯,后来就渐渐打消了顾虑。
早前在兖州时,两人又不是没有同室而居过。
不同于现在,那时他睡床,她睡长榻。
秋毫无犯。
他大概是真的不好女色。
沈纤纤放下心来,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朦胧。
她睡得香甜,晋王殿下却难以安睡。
长榻对他而言,过于狭小,他的腿不得不弯曲着。而且他的新婚妻子此刻就睡在他的床上。
这一点,他很难忽视。
黑暗中,隐约能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萧晟心里莫名就有几分烦躁。
一想到她数夜前还曾躺在这张长榻上,他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烫。
待要起身出去透透气,或是洗个冷水澡,又唯恐吵醒熟睡中的人,只得勉强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微有了些许睡意。
这一夜他睡得都不踏实。
次日天刚蒙蒙亮,萧晟就起床了。
沈纤纤被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惊醒,呆滞了一瞬,继而想起来自己是在晋王房内。
还没彻底清醒,她的思绪略微有些混沌,拥着被子坐起身,眨了眨眼睛:“你这么早就要起来了吗?”
不刻意捏腔拿调,她的声音听起来甜润清婉。
萧晟动作微顿:“吵到你了?”
“嗯。”沈纤纤重重点头,隐约透着些许委屈。
晨光熹微。
隔着大红色的百子千孙帐,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她整个人都裹在锦被中,只露出个脑袋。浑不见一丝一毫的媚意,倒意外的惹人怜爱。
萧晟移开视线,声音不自觉温和一些:“本王有事要忙,所以需早起。你不妨多再睡一会儿。”
沈纤纤从善如流:“哦,好的。”
她带着身上锦被,又重新躺下,干脆利落。
萧晟有些意外,原以为她会强打起精神起床,没想到她竟真的又睡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有点想笑,连没睡好带来的燥郁都消散许多。
轻轻摇一摇头,整理了衣衫。忽的忆起昨夜之事,他索性将那个杏色荷包塞入袖袋中。
萧晟放轻脚步走了出去,并悄悄关上房门。
今日初一,按照惯例,禁军演武操练。
萧晟必须在场。
他简单洗漱用饭,命人备马。
素来勤恳的福伯却仍站着,没有立刻行动。
萧晟快速漱了口,重复了一遍:“备马,本王要出门。”
他停顿一下:“福伯这是走神了吗?”
“没有走神,老奴这就让人去备马。”福伯匆忙吩咐下去,随即欲言又止。
“还有事?”萧晟皱眉。
福伯面带难色:“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晟眉峰微动:“若觉得不当讲,那就不说。”
“算了,还是讲吧。”福伯狠了狠心,目视前方,认真劝谏,“王爷王妃感情好,固然是好事,不过还请王爷顾忌一下自己重伤初愈,掌握一下分寸。切记凡事过犹不及,莫伤了身体。”
萧晟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话都说开了,福伯也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明白说到底:“王爷,房事过多容易伤身。您看看您眼睛周围都是青黑。”
晋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哂笑:“本王这是没睡好。”
“啊,原来如此。”福伯作恍然大悟状,心里却自忖所料不差。
新婚夫妇小别重聚,夜间共处一室。没睡好那是肯定的,所以更要注意身体啊。
萧晟懒得跟福伯多作解释,恰好马夫备好了马。他直接乘马离去。
沈纤纤又睡了将近两刻钟,才彻底清醒。
换个地方,睡得还不错。
清早洗漱后,她就又回永春园了。
还是在这里感觉更习惯。
听话本、荡秋千,解一会儿九连环。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
忽然,福伯匆匆而至。
“王妃,外面有个姑娘求见。”
“哪个姑娘?”
“那位姑娘自称姓魏。”
“姓魏?”沈纤纤瞥一眼身后的初一,“那你请她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一身青衣,声色清冷:“见过王妃。”
沈纤纤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魏淑妃的妹妹魏品兰。
不过跟上次见她时相比,魏三小姐看起来明显消瘦了许多。
一看见魏家的人,初一立刻握紧了手中兵刃,上前半步,挡在王妃身前,一脸警惕,目露寒光。
沈纤纤曾听人说过,当日行刺她的幕后黑手就是魏家人。皇帝查明真相后,令魏尚书辞官,并将他以及家眷驱逐出京。
怎么魏三小姐又在此地?
沈纤纤心中疑惑:“魏三小姐?你没跟着家人离京吗?来找我做什么?”
魏品兰面色苍白,抿了抿唇。她福身行礼,忍耻说道:“我有一事想求王妃。”
“求我什么?”沈纤纤不解,魏家人都雇凶杀她了,魏三小姐怎会想到来求她?
“昔日我通风报信,使得王爷及时赶到,救下王妃。还请王妃看在此事上,帮我……”
“等等!你通风报信?”沈纤纤错愕。
魏品兰本不愿提及此事,但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挟恩图报:“是,不然王妃以为,王爷为何能及时赶到?难道王爷不曾对你提起此事吗?”
沈纤纤惊疑不定,下意识摇头。
晋王失去记忆,根本不记得当日之事,又哪会对她说起?
她先前以为只是碰巧,原来竟是魏三小姐通风报信吗?
沈纤纤心绪复杂,良久才问:“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魏品兰双目微敛:“我想求王妃说服王爷,向皇上求情,解除对淑妃的幽禁,让她与小公主母女团聚。”
她声音很轻,沈纤纤却听得一愣。
“魏淑妃?你让我帮忙替魏淑妃求情?”
魏品兰垂眸,不敢也不愿看对方神色,只低低地说了一声:“是。”
沈纤纤瞪大眼睛:“你让我替魏淑妃求情?你知不知道,她想置我于死地?要不是王爷舍命相护,我现在只怕早就在阴曹地府了。我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魏品兰也知道强人所难,但又不得不试。
“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因祸得福成了晋王妃。何不高抬贵手放过她呢?经此一事,她以后肯定不会再与你为难。”
沈纤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诚恳说道:“魏三小姐,你帮了我,我心存感激。你让我报答你,我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但是魏淑妃不止一次想害我,还害得王爷重伤昏迷,丢失四年记忆,晋王府侍卫五死七伤。魏淑妃尊贵,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皇上只让她幽禁,我还觉得便宜她了呢。我不能杀她,可也绝不会为她求情。”
当然,她人微言轻,求情也未必管用。
她的确惊异并感激魏三小姐的仗义出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对屡次害她的魏淑妃毫无芥蒂。
要不是魏家派人行刺,晋王哪里会失去记忆?她也不至于就这样变成了晋王妃。
魏品兰心凉了半截,明白这条路走不通,但犹不死心:“真的不行吗?”
“抱歉。”沈纤纤停顿一下,温柔和煦,“不过魏三小姐在其他方面,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没有。”魏品兰脊背挺直,声音极低,“再没有了。”
见求情不成,她内心深处并没有多少失望,反而隐约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没再说话,快步离去。
倒是她走之后,沈纤纤回想了好一会儿。
她不认为自己拒绝的不对,只是莫名的有些惆怅。
傍晚晋王回府,看到的就是王妃怏怏不乐的模样。
一看见王妃不高兴,萧晟脑海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用情诗哄。
随后,他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心里浮上丝丝悲凉: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有了这样的认知和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