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往客厅看了一眼。
程砚站起身,对他点了点头:“叔叔好。”
程临江迟疑地说:“长这么高了啊。”
程砚笑笑没说话。
跟记忆里温和的男人不同,面前的人变得邋遢了许多,脾气也很暴躁。
“菜煮好了,你们来吃饭吧。”婶婶及时打破了沉默,招呼道,“小悦,跟哥哥一起去洗手。”
四人很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婶婶的手艺很好,桌上的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程临江一上桌就皱起了眉头,嚷嚷:“怎么做了鱼,你不知道我不爱吃鱼吗?”
“你不喜欢吃就别吃,这是给小悦和小砚吃的,鱼吃多了聪明。”
程临江拧了拧眉,夹了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那你不知道买鲫鱼?这么贵的鲈鱼都敢买。”
女人撂下筷子:“我花的是我的工资!”
“那我的工资呢?刚发下来就没了,你怎么用的?”
“小悦去学画画不要钱吗?她幼儿园的学费不要交吗?”
两人越说越激动,小悦缩在桌角不敢说话,程砚拍了拍她的背,对两人说:“叔叔婶婶,孩子还在,你们别吵了。”
婶婶看了小悦一眼,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小悦乖,别怕,妈妈跟爸爸闹着玩的。”
她将孩子带去房间慢慢哄了,桌上一时只剩下程砚和程临江。
程临江转头打量程砚一眼,难得关怀了一句:“在那边上学怎么样?”
程砚面色淡淡:“还行。”
“噢。”程临江低头扒了一口饭,又说,“学费是用你爸妈的钱交的?”
程砚差不多明白他想说什么,隐瞒了自己直播赚钱的事:“爸妈留下来的钱已经用完了,我现在每天出去做点兼 职。”
程临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沉默地吃完,婶婶中途出来了一趟,帮小悦打了点饭菜进去。
饭后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程临江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之前考上S大怎么没跟家里说?”
程砚不适地蹙起眉,将烟雾挥散:“当时忙着赚学费,所以忘了。”
提到学费,程临江果然有些尴尬,毕竟当初是他把程砚领回来,想当儿子养,结果后来小悦出生,他就把人忘在脑后了。
程临江把烟摁灭,抹了抹脸:“我记得当初你爸妈去世,留下来的遗产有十几万吧?”
程砚在记忆里搜寻一番,确定道:“这笔钱我从来没看见过。”
程临江有些不信:“你再想想。”
“叔叔。”程砚沉下声,冷淡道,“真的没有。”
他这副模样跟秦越像极了,程临江果然被唬住了,讪讪道:“没有就没有,你现在兼职工资多少?”
程砚随便报了一个数字:“五千。”
事实上他每个月赚的钱是这里的几十倍。
程临江却很震惊:“这么高?”他每个月累死累活跑业务才四千。
程砚感觉不妙,下一秒就听面前的男人说:“当初你在家里住了这么久,我供你吃穿,现在你有本事了,也该报答叔叔了吧。”
“你想我怎么报答?”
见他同意,程临江豪气地说:“看来我侄子是出息了,这样,我要求也不高,你一个月给我们四千,我记得大学食堂很便宜,一千块肯定能吃够了。”
程砚似乎在考虑,程临江紧紧盯着他,连呼吸都停住了。
“你别给他!”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安静的环境,婶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你给他他又要拿去输掉!”
“你别乌鸦嘴!”被坏了好事,程临江面露愠色,“那些钱我迟早要赢回来。”
婶婶没理他,几乎是用乞求的眼光看着程砚:“真的不能给,小悦还要上学。”
“我知道。”
程砚安抚地拍了拍婶婶的肩膀:“我不会给叔叔钱的。”
程临江气急败坏:“什么意思?刚才说好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程砚不想跟他吵,冷冷道:“恩情我会还,但不会浪费在一个赌徒身上。”
见拿不到钱,程临江开始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程砚眉头愈发锁紧,拉着行李箱就打算离开,婶婶将他送了出来,一路送到楼下。
想起丈夫的癫狂模样,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程砚递了张餐巾纸过去,迟疑地问:“叔叔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程临江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对妻女呵护备至,工作上也很勤恳。
婶婶叹了口气:“他之前待的公司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再加上经济不景气,所以打算裁员,临江性子不够圆滑,得罪了上司,就被裁了。”
“岁数这么大了,谁还要?他只能去当销售,每天面对那些奇葩的客户,憋了一肚子气,一开始他还会在家里忍着,后来直接凶我和小悦,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他压力大我是知道的,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我也出去找了份工作。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家里的钱少了,才知道他偷偷摸摸去跟别人打牌,把钱输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