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感觉到一点点温热的湿润,自己心里也随之无端漫上许多难过。
除了在戏里,言戒从来没见过江南岸掉眼泪。
他像是安慰小孩子,沉默地顺着江南岸的背:
“没事,没事,南南。”
他低头亲亲江南岸的发顶:
“我在。”
江南岸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真正作为“自己”时流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哭泣是角色表达情绪与伤痛的方式,可对于他自己来说没什么用处,因为他的人生没有观众,他不知道该哭给谁看,也不知道哭有什么用,毕竟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耽误彼此时间。
但现在,他靠在言戒肩膀上,听言戒温柔地包容自己所有的不堪、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看言戒亲手解开他身上背负了很多年的往事,然后和他说一句,想哭就哭吧。
可能是魔法吧,听见这话的那一瞬间,江南岸只觉眼眶温热,陌生又熟悉的感受涌上心头,化为泪水自眼角落下,浸湿了言戒的衣领。
他无声地流着眼泪,而言戒就那么抱着他,慢慢安抚他。
风声安逸,树荫摇晃,细碎的光斑在地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江南岸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但还是静静地靠着言戒没有动,像是伤心过后的失神。
言戒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陪着他,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南南。”
“嗯。”
言戒摸摸他的头发:
“你有没有想过,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带她回家,还她一个公道?”
“……”听见这话,江南岸微微一愣。
他坐起身,抬眸看向言戒,眼睛还有点红:
“什么意思?”
“关于她……我有个猜测。”言戒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摸摸他的脸,用指腹蹭去他的泪痕:
“如果她真像我想的那样,那我们或许能帮她出去,找到她的家人,也能让伤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南岸没怎么犹豫:
“怎么做?”
“你刚才跟我说的,她让你帮她拿的东西,是身份证对吗?”
“嗯。”
当时的阿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现在的江南岸知道。
“你临走时把它埋起来了?现在还能找到吗?”
“……我试试。”
江南岸站起身来。
他坐得太久,腿有些麻,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好在言戒一直稳稳地扶着他。
于是江南岸离开了那棵老榆树,把言戒带去了后山。
小二石村的一切比起他走的那天几乎没什么改变,唯独一点——
后山孤零零的小坟包边,长出了一棵小小的榆树。
江南岸盯着那棵小树看了很久,才恍然发觉,那是自己当年埋下榆钱的位置。
“怎么了?”
言戒见他有点出神,问。
“没。”江南岸收回视线,在小树和坟包中间的一小片空处蹲下身,用手指扒拉一下松散的泥土:
“应该是这里。”
“好了,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