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山头火乐呵呵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想追加什么条件?”
茶杯顿住,月见里虹映停下了把玩的动作,说出了在场的另两位谁也没想到的要求:“帮太宰治洗白履历。”
坂口安吾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说出这话的深蓝发少年。
种田山头火面露惊讶:“太宰治?港口Mafia的那位干部吗?”
“准确来说,是前干部。”月见里虹映纠正道。
接着,他特地关照了一句:“最近他可能会来找你。”
种田山头火挑了挑眉:“找我?”
“嗯,他想去能够帮助别人的那一方。”
种田山头火的表情更诧异了:“真意外啊,那位可是重点监视对象。”
虽然对面这位也是重点监视对象,但他有丢下辞职申请书就跳槽的前科,而且根据坂口安吾的描述,他的立场相对于太宰治更倾向于一种黏黏糊糊的中立,难以用善恶来定义,却又好像什么都干。
——如果他们对DND九大阵营略知一二,就能明白这叫混乱中立。
但太宰治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一坨行走的黑泥。
种田山头火感慨道:“走之前还能撬走港口Mafia的重要人物,我该庆幸当初你没有撬异能特务科的墙角吗?”
月见里虹映撇清关系:“与我无关。”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原本始终在旁听的黑发青年,这是坂口安吾第一次把视线投向自己,但在二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对方稍许紧张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盯着眼前的那杯茶水。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而且异能特务科也没有值得我撬走的墙角。”
种田山头火无奈地耸肩:“我们好歹也是有极其厉害的异能力者和负责执行任务的精锐的。”
“没看出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呢。”
“彻底被小瞧了啊。”
月见里虹映凉飕飕地嘲讽道:“毕竟安排间谍都能被反摆一道,史无前例啊。”
一句话直戳痛点,对面二人皆是不同程度的微微一僵。
“我都快怀疑三刻构想的可行性了,别到时候三方在横滨菜鸡互啄,那就好笑了。”月见里虹映不忘关照道,“对了,如果有合适的地方,麻烦你推荐给太宰君。”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孩子上幼儿园前提前贿赂(威胁)老师的家长。
话题到此终止,谈判拉下帷幕。
月见里虹映没有逗留在原处假惺惺地寒暄的心情,所有条件都谈妥后,他一秒也没有多待,径直地走出茶室,离开了这座茶馆。
但他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月见里君,请等一下。”
月见里虹映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叫住自己的黑发青年,而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刻,大概是他的眼神太冰冷了,对方瞬间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坂口君?”
时至今日,其实他对坂口安吾的不善依旧源于异能特务科成员这一...
身份上,至少大部分是的。
他很清楚织田作之助的死不能怪罪于对方,只要异能特务科安排了间谍,就必定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个人是不是坂口安吾并不重要。
至于背叛者,他一点也不在意,毕竟那是他们三人的友谊,与他无关。
剩下的一小部分,大概是因为看到坂口安吾的第一眼,他的脑海里就会条件反射地蹦出“太宰君讨厌的人”这样的字眼吧。
坂口安吾抿了抿唇,语焉不详:“是因为织田作吗?”
月见里虹映答道:“不全是。”
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似的,苦涩地开口道:“我很抱歉。”
月见里虹映沉默了几秒,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记得你说过,每个人的生命都具有价值。”
以前的他不是很赞同这句话。
之所以他能够迅速适应黑方,对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是因为他认为生命的价值是零,无论多少个零相加,结果都一样,是零。
同样的,他也不太赞同织田作之助为了写小说而放弃杀人的理由。
但现在的他稍有动摇。
或许,生命是真的有价值的。
月见里虹映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质问道:“坂口君,难道织田作之助的生命只值一张开业许可证吗?”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随后情绪激动地反驳道:“不……不是这样的!生命的价值不该用那种东西来衡量,而是他们和其他人结下的羁绊,以及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收住了声。
“这样啊……你能这么说,那真是太好了。”月见里虹映没露出任何表情,但他眼底的冷意散去了几分,“织田作交朋友的眼光真不错,你和他们似乎有点不一样。”
坂口安吾悬着的心还没恢复原处,月见里虹映突然话锋一转:“但我对异能特务科带有天然的偏见,所以我还是很讨厌你。”
“……”
对话戛然而止。
深蓝发少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连从来不会忘记的礼貌性道别都被省去,独留坂口安吾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几秒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刚才月见里虹映的那番话,似乎是在强调讨厌他仅仅是因为异能特务科的身份?与那个人的死无关?
坂口安吾动了动嘴唇,但为时已晚,那个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想说的话只能统统咽了下来,像鱼刺般梗在喉咙里。
他觉得自己反而更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