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簌簌。
轻缓的脚步踩在洁白的积雪上, 新的雪花覆盖在脚印上。
夏清风慢慢地蹲坐到年恬的身边,看着面前一串的小雪球。
“你在想着谁?”
“年年。”
“你忘记那个不存在的人了吗?”
“没有。”
冰寒的雪花落在夏清风的眉毛和眼睫毛上,他的心有一瞬间的颤抖, 似乎畏惧某个答案而不敢再问出更多的问题。
手机铃声响,年恬看一眼号码,踟蹰。
铃声不停地催促着,年恬把脸埋在手套上,就像埋在年年的小肚子上那般,闻着年年留在手套上的奶香, 接通电话。
这是夏清风爷爷打开的电话,年恬静静地听着,夏清风也在静静地听着。
“清风已经过去找你了吧。他从小到大, 看似是家里脾气最好性子最优柔的,事实上是家里做事最狠决不留情面的,夏家的家电产业链盘根错节每况愈下,清风接手后无视哀求砍枝拔根, 只用了三个月就肃清了家电产业链,第八个月盈利翻番, 成为夏家的支柱产业,他一直是夏家默认的继承人。”
年恬把手机放到一个个的小雪球中间, 继续慢慢地捏一个个的年年。
“清风半年前说他不会接受家族企业,他会教导清雨成为继承人。无心商道也没有关系, 清风这样的品行适合从政。夏家的老家伙们都厚着脸皮去找以前的老朋友给他铺路, 让他的才华不会被政道上的小人给耽搁了时间。以清风现在的能力,他能成为最年轻的省级领导。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大男人本该如此,活的轰轰烈烈, 干出一番事业,百年后成为美谈,而不是儿女情长,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年恬的手顿了顿。
“他为了表明他的态度,举办了一个葬礼,荒唐!”
年恬神色有些恍惚,想起噩梦里,她固执地要住进监狱跟着盛火学开颅手术时他便这般骂过帮她通融各种关系的夏清雨。
“他姓夏!我们养他到这么大,花了多少的心血!他只惦记着救命之恩,不顾生恩养恩了?”
对面深呼了一口气,压住了脾气,施舍道:“你让夏清风回来,我允许你们的事情了。他从政,你从医,你们两人也能扶持着走下去。”
年恬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慢慢地捏着小雪球。
她想,年年若是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的姐姐说话,一定会生气地用婴儿语骂回去。
年年过了一岁后,小胖手灵活了,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只是情绪激烈的时候还会冒出一大串的婴儿语。
她不要难过,她的年年会心疼。
年恬挂断电话,她对夏清风的耿耿于怀已随着他爷爷话里的葬礼消散。
现在,他和他爷爷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年恬站起身,把小雪球放到门卫的窗户上。
门卫这个时候才看见了年恬,他打开门让年恬进来,年恬摆了摆手,他便披上军大衣出来,“雪太大了,路也滑,校长怕学生们来学校的路上出事,通知放假了。身体不好的小姑娘明天开春了再过来。读书重要,身体更重要。你成绩好,不怕耽误,等天暖和了再来学校,到时候,把年年也带过来了。好长时间没看见年年了,怪想的。”
“你等一会,我给年年拿了点红枣和核桃,红枣去核了,核桃也去皮了,你拿回去后把核桃炒一炒再夹到红枣里,年年绝对喜欢!”
年恬笑着点头,“好。”
夏清风跟在她身后,尝到了后悔的苦涩。
他刚接手家族产业链时,奶奶警告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记住了,在处理家族产业时,别人看到的是他大刀阔斧,而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无数次的验算。太久的顺利,让他忘记了奶奶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