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与挑衅无异的问题,艾兰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您觉得可以考虑,是觉得那么做会对您有利,还是打算依靠西格,期望他能给您想要的?”
安戈涅深吸气:“是我在提问,我问的是你的看法。”
艾兰因弯了弯眼角,语调染上自嘲之色:“我的看法如何对您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这话语隐含示弱意味,在安戈涅眼里更像个陷阱——
他在引诱她否定,借此确证她依然需要他的意见……以及藏在她这番莽撞试探后的、那一点对他无法彻底切断的在乎。
用问题回答问题,用试探回应试探。艾兰因真不愧是她的好“老师”。安戈涅差点冷笑出声。
“你的看法重不重要取决于你的回答是否有诚意。”她冷淡地回道。
艾兰因眯了眯眼:“您与指挥官订婚在组建新政府的关键时期有稳定两方人心的作用。坦白来说,作为受益方,我应该鼓励您这个想法。
“但我还是有义务提醒您,一旦双方合作破裂,占上风的是我这边还好,如果是反抗军里激进的那一派……我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这是威胁吗?”
“怎么会。”他微微一笑,浅灰色的眼睛却没有笑意的涟漪。
“那么是个预告?反抗军是把刀,用完你就想扔掉,你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合作?”
艾兰因叹息:“您看事情太极端了。”
“你太看不起我了,还是你对自己的教导太没信心?”安戈涅反唇相讥,“棋子未必没有成为下棋人的机会。”
艾兰因怔了怔。他唇角随即又勾起来,但那弧度更像是一种自卫本能。
“您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么也不必我多说什么。”语毕,他当先走进电梯。
轿厢抵达一层前独处的短暂的十多秒,谁都没再开口。
※
“长官,要不要现在附近的地方中转,换一辆代步工具去行宫?”
外观低调的陆空两用飞行器快速掠过首都星道路,秘书官坐在前排监控无人驾驶情况,趁着通过一段隧道的间歇小心翼翼地向西格提议。
“不用。”西格的回答简洁。
犹豫片刻,秘书官再度开口:“您造访行宫的行程传出去,很容易解读为您有与那位公主联姻的意向。内部到时候不免会有些反对的声音,毕竟首都星的贵族也都说,她是艾兰因的人,不能信——”
“达倪。”
被长官点名,秘书官顿时噤声。等待片刻,他借着显示屏的反光朝后瞟了一眼。
西格脸上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达倪刚才的劝阻而恼怒。下属的窥探没能瞒过感官敏锐的alpha,对此他什么都没说,只闭目养神似地阖上眼帘。
这意味着刚才的话题已经没有继续商讨的余地。
西格在移动时喜欢安静,几乎不听音乐或是别的节目解闷。于是飞行器内陷入
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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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涅到指挥舰上的时候,他和其他心腹侍官都恰好有别的事要做,没有陪在长官身边。他很好奇公主停留在船上的那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想到行李舱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他又想叹气了。
半小时后,西格的飞行器驶入行宫。
由于这片区域的安保严密到飞不进一只小虫,进入内围居住区时,西格就只带了达倪一人。
达倪怀疑,如果不是要有个人帮忙捧礼物盒,西格很可能会把他也留在外面。
安戈涅已经在行宫正门的台阶顶端等候。
她和达倪想象中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太一样,鸦黑的短发及肩,身穿宽松的长外套,脚蹬便于步行的短靴,一副要出去散步远足的打扮。
如果不是她独特而醒目的眸色,她看上去更像和平时期首都星高等学府的学生。
“你好。”和西格颔首示意后,她还和达倪打了个招呼。
她是微笑着的,但达倪无端觉得她不太爱笑。
“这是给我的?”她随后看向秘书官手里的礼物盒,语调俏皮地问。
“嗯。”西格打开盒盖。
乳白色的盒子里是一盆袖珍绣球花。嫩紫色的花团、翠绿的花枝还有花盆都小小的,是可以放在桌子上玩赏的尺寸。
安戈涅停顿一拍,才伸手去碰触纤巧得像是仿品的花瓣。真实的柔软触感让她更惊讶了,眼睛微微瞪大。
“特殊培育的品种,改良掉了毒性,放在房间里也没事。”西格的介绍简洁极了,没有半句废话。
达倪都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补充:“这种植株因为技术还不稳定,在实验室外根本找不到,真的能放在房间里观赏的,恐怕就仅有您面前的这一盆。”
安戈涅开玩笑似地问:“那么珍贵,我万一把它养死了怎么办?”
西格不以为意:“那我再送你一盆。”
达倪默默地看向别处。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谢谢你,”安戈涅向身后看了一眼,在后面站着的侍者就从达倪手里接过礼物盒,“放到我房间的书桌上吧。”
穿着比公主殿下还要正式华贵的两位beta侍者应了一声,小心地将这袖珍绣球花搬上楼去。
“这里没别的,散步还算合适。傍晚预定会下雨,趁天还算晴朗,或许你愿意赏光陪我在周边走一走?”
“好。”
安戈涅走下台阶,很随意地问达倪:“你也要一起来吗?”
西格看了秘书官一眼。达倪一个激灵,连忙说:“不,我不太喜欢户外活动,在这等着长官和殿下您回来就好。”
“给这位侍官先生准备一间休息室。”安戈涅很有主人翁风范地吩咐,看着秘书官几步一回头地远去,噗嗤一笑,低声说,“你的这个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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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怕我们一独处,
我就会找机会把你吃掉。”
西格专注地看着她:“你会吗?”
安戈涅眨眨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慢了两拍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正在一脸淡然地和她调笑。
看着正经严肃的人忽然接腔开起意味深长的玩笑,反倒叫起头的安戈涅有些无措。
“指挥官大人又不是小蛋糕,怎么可能是我想吃就能吃掉的,”她打了个哈哈,扯开话题,“为了让你更了解现在的我,我今天带你去见识一下我在这里最喜欢的地方。”
“好。”
两人无言地并肩走了一会儿,西格忽然问:“艾兰因今天不在?”
安戈涅揪住灌木伸长的嫩枝又松开,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他和你——”西格话说半途就收住了,似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话题。
“我在王宫里的地位很微妙,他给过我庇护和一些自由,也教了我很多。我曾经……”安戈涅视线低垂,让自己听上去更像临时改口,“总之,他为了自己更远大的筹划背叛王室,我身边不少人因为他这个决定死去。”
西格没答话。
制造那些伤亡的,毕竟是他麾下黑制服的士兵。
“我和他有怨是因为他改变立场。你……和他不一样。”她说着向他笑了笑,而后再次垂眸,好像被道边的野花吸引了注意力。
安戈涅知道自己在撒谎。
说得残酷一些,从刚才在台阶上迎接西格的那刻开始,她就钻到了一个虚假的人格面具后。
友人般松弛又稍微有一些距离感的态度、开玩笑、主动地制定今天的计划,还有夸大她活泼俏皮一面的个性,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向西格展示,她确实在试着接纳他、消化他陈述的过去。
她不是不在意记忆的漏洞,也并非对西格的剖白无动于衷。只是在她真的想起什么之前,那只是一个充满遗憾的美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