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的哑然,而后是喝问:“你疯了?!”
安戈涅将耳挂摘下来离耳朵远一些,而后不紧不慢地反问:“到底是谁疯了?提供渠道向路伽的人泄露我的行踪,方便他们绑架乃至刺杀我,又是谁干出来的疯事?”
她又柔柔笑了一声:“或许会有人相信那个秘书官是独立行动的,但我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安普阿用上最无赖的应对句式:“你要那么想我也毫无办法。”
安戈涅也放弃了假惺惺的敬语:“路伽自称是斐铎王太子后裔,如果他们真的得势,你觉得你能从他们手里讨得生路吗?”
旧王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招牌的虚伪笑意:“他们至少手里有兵,能杀几个混蛋,让我在死前出一口气,也没什么不好。”
“父亲,那就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活吗?”
通讯另一头有片刻诡异的沉寂。
“你想说什么?”
“你跌下宝座之后,我只和你见了一面,但那足够我看出来,即便你嘴里说着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其实你根本不想死,害怕得不行。哪怕是对我这样疏远的熟人,没说几句话就绕回自己肯定会死这事上,太刻意了。”
安普阿不言不语。
安戈涅唇角笑弧加深,她以最亲切和顺的语调说:“路伽的下个暗杀对象,如果是即将出庭露面的旧王也很合理,不是吗?”
“你——!”
“我亲爱的父亲,我不想说得那么直白,但你的死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你猜为什么刺杀案不断,反
抗军却除了封锁首都星没其他的行动?他们也该猜到路伽的一部分力量就藏在首都星。”
安戈涅等了片刻,对方显然没心思和她玩问答游戏,她遗憾地摇摇头:“那当然是因为目前路伽的刺杀对象也是反抗军乐见消失的人。敌人起内讧时,旁观等待插手将利益最大化的时机才是最佳策略。”
只要路伽不转而针对反抗军和平民,西格很可能就会继续维持沉默,任由事态发展。易耘对反抗军很有意见,大概也是因为西格开出了他们无法接受的高昂合作条件。收拾残局的一方要获得美名和正当性总是相对容易。
虽然于她有些陌生,但这是西格作为指挥官杀伐决断的那一面。
“你要是死了,让人相信凶手是刺杀艾兰因他们的同一群恐怖分子很容易,既免掉了给你量刑的舆论风险,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部分人对于王政的怀旧情绪,一致对外对抗路伽麾下这群主张复辟的前朝亡灵。
“所以父亲,不是我想要你死,而是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一样可能没多少个小时可以活了。你对贵族大人们、对路伽都已经没用了,现在死掉的旧王才是价值最高的。”
安戈涅每多说一句,安普阿的呼吸声就愈发明显。
王宫中的日子飞快地掠过眼前,最终定格在上次分别时安普阿抛给她的、充满嫌恶的那一眼,她笑得更加灿烂:“不论你认不认我这个孩子,我毕竟喊你一声父亲,怎么忍心看你就那么白白地死去呢?”
“你现在认罪,说不定还能换个终生软禁。你忏悔自省的姿态也方便让我和你、和之前所有的圣心联合王室君主割席。”
“不要天真了!只要退一步就是全盘皆输,王室不能低头,一旦认错就彻底完了。”安普阿言辞激烈。
“是吗?我觉得未必。你也曾经期望过给腐朽陈旧的秩序吹进一阵新风,但是因为意志软弱、再加上一群混蛋阻碍你,这愿望终究落空了。你一直为此暗暗懊悔,而你没能完成的改革由我来推进,这不是一段佳话吗?”
安戈涅停顿了几秒,让自己煽动的话语缓慢沉进对方的心里。
“你上次说只要能够延续王室,下个主君是个omega也无所谓。是让渡自辩的权利,还是发声,现在就是展露你决心的时候了。”
安戈涅的手指在通讯界面上方悬停,在切断联络前,她说:
“我期待您的决断。”
轻微的白噪音后,周围恢复寂静。
安戈涅摘下收音设备,回转身。哥利亚坐着看了她很久,与她四目相对,猛地捧场地用力鼓掌。
她忽然就有些脱力。并非无奈,而是一种从冷酷抽象的政治游戏回到现实的恍惚感。
无论安普阿做出什么决定,她很快都不会再有“父亲”。他们很可能不会再见面。
那个alpha在她心里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与他走到互相威胁的地步甚至无法在她心头唤起伤感的情绪。
宇宙时代的人类家庭构架本就不太
稳固(),成年后与双亲彻底脱钩的人是多数。
但安戈涅能准确回忆起的东西太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两个月才建立起一些新的人际关系。于是那些已有的那些关联中每断掉一条,都会有种失去幻肢的空洞痛楚。
她记忆清晰的岁月中,代替缺位的家人出现在她人生里的是艾兰因和路伽。
一个依然不知死活,另一个变成了她陌生的模样——与生父的决裂猛然间有了三人分量的体积。
朝着王位前进一大步,她好像也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成就感不足以填满情感上裂出的孔洞。她不知道能和谁分享这一刻的骄傲和迷茫。
安戈涅一言不发,爬回还有余温的被褥中。
或许刚才赤脚在地面上站了太久,也可能一个人生阶段在展开前就过去的怅惘本就是寒凉的,她缩了缩肩膀。
“嘶,你的手好冰,脚也是。”
哥利亚什么都没问,自顾自关心起更加切实的健康隐患。
青年温热的手包覆她的右脚,安戈涅下意识抬膝脱开,但下一秒,微有些粗粝的虎口再次环住她的踝骨,力度比上次更大,弥漫着金属薄荷信息素的热气像要钻进她的皮肤下。
有那么一两秒,谁都没有动。
房间里的声控照明也熄灭了。
哥利亚后背侧朝窗户,表情藏在阴影里,义眼瞳仁边缘有一圈刃面反光般的冷色。就是这极幽微的光照出了他的鼻尖,还有喉结移动的轮廓。
“你刚才威胁人的样子真好看。”他没头没脑地说。
像一滴水落入岩洞,正因为目的地空旷,水珠砸到岩床的轻响才分外明显。
是什么性质的情绪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这个人让她感觉比上一秒好了一点。
安戈涅还自由的左脚蹬上他的胸口,像嬉戏,也像确认温度似地贴了贴,隔着衣物,顺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往让僵硬更加明显的方向滑。
“我确实有点冷。”她低语。
于是烈焰开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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