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拉锯之后,双方勉强在王国军的人数上达成了一致。
驻守边防的王国军本来就独立性极强,暂时保留原编不动,常年过
剩的首都星士兵减员三成,由他们自行选择并入反抗军继续服役,或是接受岗位调派参与战后重建工程,或是直接遣散返乡。
留在首都星的王国军人数经过艾兰因把关。差不多处在会让反抗军有所忌惮、但并非无法强行镇压的程度。
在第二波刺杀之后,路伽那里毫无动静。即便是安普阿宣判都没能炸出新的动向。没有人因此放下心来,这沉默更像是酝酿爆发的寂静。
“殿下,您的人又送东西来了,您的那份放在休息室。”来找她的是穿黑制服的年轻军官,语调客气,但并未改口唤她为陛下。
安戈涅看了一眼时间,确认她在外面透气休息的时间还够,颔首后便转身往走廊另一端走。
艾兰因就真的在她那里住下了,深居简出。她早出晚归在王宫和家两点奔波,他就时不时让人以她的名义送点心之类的东西过来,不止给她,被变相困在圣心王宫里的所有人都有份。
虽然一开始也有拐着弯说她骄奢的人,但拿人东西手软,遣散大半仆役的王宫里伙食颇为可怜,而艾兰因选择的又都是朴实美味的品类,真计较起来并不昂贵。每天下午的点心便渐渐成了惯例,这个时段谈判的休息也会适当延长。
安戈涅有点不是滋味地感慨艾兰因手段的同时,却也不免期待起今天会是什么好吃的。
推开休息室门,甜香扑面而来。
安戈涅却愣了一下。她随即立刻反手锁门,压低声音:“你来干什么?!”
休息室里的人戴着口罩,发丝是深褐色,朴素的棕色西装和平顶帽像是一起售卖的优惠套装,就连站姿也有些萎靡。即便这番伪装细致到举止,安戈涅还是不费力气地认出了他:
除了明面上正在“住院治疗中”的艾兰因还能是谁?
“你疯了吗?”她后怕地看了一眼身后,努力回想刚才那个军官的表情。没认出来?应该没有。
“我本来期待的是更热烈些的欢迎,”艾兰因轻缓地叹气,“昨天你回来得太晚没说上几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说着他将甜美香气的源头朝她的方位推了推:“坐下来慢点吃?”
安戈涅靠在桌边,拿起还有余温的小蛋糕咬下一口,含糊地抱怨:“坐够久了……每天坐牢一样。”
她话出口就有些后悔,暗暗责怪那一根在艾兰因面前就不由松弛下来的神经。她谨慎地往门边看,怕被过路人偶尔听到。
王宫门扉的隔音效果都不太好,否则也无法在年年岁岁间,让多少密谋和偷欢都遭到有意无意的窥探。
艾兰因抬手将她唇角沾到的一点蛋糕碎屑抹掉,从容自若地给她斟茶,漂亮的红色茶汤缓缓注入暗纹雅致的白色瓷杯里,水声给话语多一层遮挡:“怎么就和坐牢一样了?”
他当然知道在这宫殿里以什么音量交谈是安全的。
她也跟着把声调压得更低,嘟嘟囔囔:“话也不能乱说,动也不能乱动,认真跟着每一条的辩论思路又容易累得大脑缺糖
。”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杯子也推过来:“但你乐在其中。”
她沉默片刻,看着茶杯里的波纹低声说:“虽然累,但我真的开口的时候,那间大房间里没人敢无视我。”
艾兰因轻笑,没说话,抬手捋顺她翘起的一缕头发,手指却突然打弯,绕到她的后颈,轻轻划了一道弧线。
一阵难掩的酥麻立刻从腺体贯穿脊柱,安戈涅缩起脖子瞪视他。
艾兰因淡然宣告:“你的信息素有增强的趋势,发热期近了。”
她嗅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只能相信他的判断:“我带着抑制剂,等下出去之前就打一针。”
“现在的抑制剂是新品类,效果不一定好。你还是——”艾兰因没说下去。他也知道即便劝说她回去休息,安戈涅也不可能答应。无论是抠字眼的商谈还是新君的告臣民书都等不了。
她尤其不能因为是个omega在这种时候拖慢进度。
“今天早点回来。我帮你处理这个问题。”他轻描淡写地说,眼睛在这一刻亮得像是流动的水银。
她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与受伤是否有关系,又或许只是单纯体谅她近来劳累,艾兰因最近又回复了以前那副清心寡欲的状态。
她回首都星和他重聚后,他就没碰过她。生活在一起,不可避免有些火星点燃的瞬间,他却总是几乎立刻忍耐下来。
“西格会发现的……其他alpha也会。”她轻声说。
艾兰因眯了眯眼睛,尚未作答,休息室门忽然被从外敲响。
“安戈涅?休息差不多了结束了,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去。”
她闻言脸色不由微变。
是西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