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顾不上休息,让方忱世将重新一笔一划抄录好的药方交予长公主,自己还亲自将新药方熬制一份,给丹砂服下。
“也亏我们没有试药太多次,不然还得多熬煮一份解药。”柳妙努力撑了撑自己的眼皮,“这方子要是短期内吃到五回以上,有药力积存导致的目盲风险,需要仔细。”
“现在的方子是完全没问题的吧?”方忱世多问了一句。
“那自然!这可是白蛇亲自……”柳妙话说到一半,想起方忱世看不见,也就没有说下去。只是他亲眼所见,白蛇借九殿下的身体,将他的药方稍作调整。
何等荣幸啊!他柳家先祖当年,也多次承蒙白蛇教导医术,一定是他们为宫中大疫做出的努力感动上天,白蛇才会再度来此,度化病中的众生。
黄昏临近,药方被方忱世亲手交到长公主手中,伴有一份已经熬制好的汤药。
长公主抬手,立刻有宫人将药方抄录一份,送到灵台,另有人将药提下去,病患那么多,找一个能够试药的很容易。心中大石落定的同时,长公主难免惊讶,他们竟真的在七日内拿出了新的药方。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数十名太医花上月余都做不到的事,竟真的在七日内完成了。”
方忱世笑而不语,要说最大的功臣,除了柳妙和其他医者,当属能过目成诵当成书库使用的九殿下。只是天赐能力过于骇人,他早已知会过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外传。
见方忱世不答,也劳累了数日的长公主并未追问,只是说道:
“我原本想着,那徐姓方士恐怕活不了了……”长公主轻咳一声,“罢了,虽然我对他有颇多意见,他终究是拿命助了我们一把。”
“我会保下他,对外就宣称他的符水是药引,可也别指望我会为分他多少功劳。”
长公主还没说完话,就有宫人来禀报,说是徐国师在台上做了七日法,整个人几乎被熬干。然而拿到药方后,他就趾高气昂地宣称他的符水本是药引,现在,药已经如他所料地来了。
“这方士,惯会往脸上贴金,倒不用劳烦旁人为他开脱。”长公主轻嗤一声,倒没过多计较。药方虽解决,还有另一件事重压在她心头。
“宫中药材告罄?”方忱世听了这情况,也皱起眉。
“是,已经将太医署中的药材全调集出来了,小九宫中也出了不少力,可是染病者太多,那些药不过是杯水车薪。”长公主眉心紧锁,“现在城中也有病患,根本无法就近调拨支援宫中,再远处的药材,一时半会儿也调不过来。”
方忱世总觉得自己似乎听过什么办法能暂时缓解眼下燃眉之急,猛地,他想起来了。长公主派人去太医署取药时,九殿下正在一心二用地记忆典籍内容,闻言多说了一句——
【要是再不够,先去各宫强征也未尝不可,姑母不怕坏名声。】
长公主眼睛一亮。
“正是!我不仅不怕坏名声,去各宫征药的事,还必须得做!”
皇兄费尽心机,想折去她在先皇时期就积累下的在宫中和朝中的威望,现在不过是去各宫蛮横地征收药材,总比残忍屠戮染病宫人好太多,这样做了之后,也好收到些弹劾,安安皇兄的心。
麻烦得很,越来越想让小九早些上位了。年幼些也无妨,宫里宫外,多少人帮着扶着,总归不会比现在差了。
好消息总是接二连三的,不等长公主动身去强征,就有宫闱司的宦官高兴地跑来。
“长公主殿下!药材有了!有了!”
“以英国公府为首的权贵世家,都开始献药呢!宫外都堆满了!驸马正马不停蹄地带人清点着,等一齐装了箱,就马上送进宫里来!”
长公主眉梢一动,这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驸马……温弦不在公主府中,怎么反而守在宫门口?
宦官答道:“听说是从您进宫那日,就一直放心不下,坐了马车一直守在那里呢!”
长公主;“……”
她突然感到自己前世着实错过良多。
幸而,她回来了。
“殿下,还有一批药材也来了,辅国将军亲自率人押送,务求平平安送到宫里。”
这下,长公主是真的惊讶了。
“怎么还有?是从哪里送来的?”
传信的宦官兴高采烈。
“从雍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
雍州城高处,雍王府内。
玉兰已经花谢,树下人却不改。幕僚翻看着有关州中事务的书信,发觉雍州王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忍不住叹气。
“王爷放心,药材一定会妥当送到的。”
陆宵练板着脸。
“本王没有担心,只是怕送到太迟,药材坏了。”
幕僚:“……”
好嘛,他就想问那炮制好晒成干的药材一时半刻要怎么坏,裂开吗?他看是王爷担心得要裂开了。
不过这话关系到他有没有月俸,可不能说。
“这番送药,宫中的陛下说不准就又想起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您来了。”幕僚叹着气,雍州这么些年,努力装得像死了一样,这一送药材,肯定又从隐形变成显形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不管孤身在宫里可怜巴巴的九殿下呀。
幕僚也没有太多懊恼,他梳理完手上信件,留出需要王爷过目的部分,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王爷,随着药材一起送出的加急信上,您这回写了几个字啊?”
幕僚想想就觉得可乐,忍不住笑道:
“不会又是饭否吧?”
“自然不是。”陆宵练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本王改了一个字。”
幕僚:“……”
药否,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