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儿领着花袭怜去到最近的一个医馆,里面人挺多,等了一会儿后终于轮到花袭怜。
老师傅看了看,取出一截绷带 和两块板子,“绑起来,好好固定住,等它长好就行了。”
苏瓷儿:……这么粗糙的吗?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粗糙。
苏瓷儿拿着两块板子和一截绷带领着花袭怜被赶出了医馆。
真是良心医馆。
“大师姐。”
“啊?”
“帮我绑一下。”
苏瓷儿正准备撩开花袭怜的袖子,少年却道:“隔着绑就好。”
这只手上正好缠了取不下来的筑梦网。
花袭怜略有些紧张,幸好苏瓷儿是个心大的,她一点都没有怀疑。
苏瓷儿是个手残党,她折腾了很久,看着少年疼得满脸冷汗,终于是颤颤巍巍地绑好一个蝴蝶结。
花袭怜垂眸看着那个蝴蝶结,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来。
疼傻了?
苏瓷儿忧心忡忡问系统,“男主不会傻了吧?”
系统,“检测正常。”
哦。
两个人往回走,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喜欢跟她贴贴。
苏瓷儿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往旁边避了避,然后又避了避。
她在避开他。
花袭怜意识到这件事后原本飞起来的心情如过山车般又落了回去。
“大师姐,想吃橘子。”少年站在小摊前不动了。
苏瓷儿买了一袋橘子,“喏。”
“给我剥。”
“你不会自己……”
“胳膊疼。”
剥剥剥!吃吃吃!吃不死你!
少女粉红色的指尖戳开橘子表皮,一股橘子的酸甜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纯天然无污染的橘子汁水饱满,香甜可口。
苏瓷儿取下一瓣递给花袭怜。
不想少年弯腰,一口叼住。
唇瓣抿过她的指尖,然后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来。
“大师姐,好甜。”
苏瓷儿缩了缩指尖,略慌乱地垂眸,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顿时被酸得表情失控。
甜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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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柔摔伤了,大家没办法又停了一日。
是的,那天早上的平地摔磕破了桑柔柔的膝盖骨,余望风心疼了一日,过来跟苏瓷儿说想再休息一日。
苏瓷儿想起花袭怜吊着的胳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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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躺在床上,想起今日那颗甜美无比的橘子,想起苏瓷儿醉酒时微红的杏腮面颊,想起她伸出手指挑动他耳链时的动作,浑身酥麻,像是过了电般。
是她,是她,他找到了,他找到她了……少年闭着眼,蜷缩着身体钻入被褥中。
少女身上清冷的气息萦绕不散。
屋外月色不明,冬日的天竟带上了几丝暖意。
“啪嗒,啪嗒……”似有脚步声在屋内响起,花袭怜睁开眼,就见昏暗的屋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
她一袭素白,从昏暗处走出,缓慢行到他面前,漂亮的唇瓣轻启,吐出她为他取的小名,“小珍珠。”
江南口音的旎侬软语,最后那个“珠”字被挑起,舌尖抵着牙齿,带着一股撒娇的糯意。
花袭怜坐起身,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少女身上的薄衫贴着肌肤,隐约能看到其白皙如珍珠玉色的冷白皮。香肩上搭着黑发,透出一股温婉柔软来。
她坐到了花袭怜畔,伸手抚上他绑着两块夹板的小臂。
花袭怜下意识想收手,却不想少女力气极大,径直拆开了那夹板,露出他被筑梦网紧紧包裹住的小臂,低头垂眸凝视。
“大师姐,你听我解释……”花袭怜正要说,不防少女抬头,朝他古怪一笑,然后低头,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
花袭怜是被疼醒的,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拆开夹板一看,那筑梦网又在不知餍足的吞食他的血液。
因此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花袭怜伸手抠进肉里,想把筑梦网取下来,不想他刚刚碰到那筑梦网,小臂上的力道又紧入一分,似乎是想将他整条小臂都勒下来。
花袭怜冷汗浸湿衣衫,他咬牙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柄匕首。
筑梦网乃上品仙器,又怎么会怕区区一柄普通的匕首。匕首入肉,割的只是花袭怜自己的血肉。
“混蛋!”花袭怜扔掉匕首,气得额角青筋爆出。
他本就生得白,那青筋一路从额角往下,使得整张脸显出几分狰狞。
少年无法控制的暴戾之气似乎是影响到了筑梦网,原本还吸食的十分欢快的筑梦网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花袭怜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将其撕下,然后扔到一旁。
因为吸食了很多花袭怜的血,所以筑梦网上面金色的丝线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甚至从一开始细细薄薄的一张网变成了现在的毛线粗细。
花袭怜发现这筑梦网竟还长大了不少。
怪不得之前只是裹着他的小臂,现在那伤都蔓延到他手肘处了。
这东西迟早会吸干他的血,不能留。
花袭怜起身,点燃屋内置着的炭盆,然后将筑梦网扔了进去。
炭盆渐渐燃烧起来,筑梦网静静躺在炭火上,毫发无损。
毕竟是上品仙器,普通的火看来是烧不毁它的。
花袭怜眯眼,突然想起什么,端起炭盆,径直往客栈后头的茅厕里去。
他走进茅厕里,看着眼前的粪坑,正要将筑梦网并炭盆一起倒进去,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似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别,别倒!”一道女声响起。
花袭怜缓慢睁开眼,在刺目的红光之中看到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长了一张跟苏瓷儿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
“我是筑梦网里面的器灵。”
女子虽然长了一张苏瓷儿的脸,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像。
“不要用这张脸。”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小主人。”
“我不是你小主人。”
“你当然是小主人。”筑梦网目光下移,垂涎地看向花袭怜的小臂,“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尝到主人的味道了……”
话说着,筑梦网的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苏瓷儿的脸冷淡如月,如今面颊坨红的露出那种表情来,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换张脸!”
花袭怜的声音大了许多。
筑梦网立刻换了一张脸,这次,站在花袭怜面前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他又不是他。
这张脸更成熟,身型也更高大。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那斗篷上面毫无修饰,巨大的兜帽垂在身后,黑色的长发顺势披散,整个人显得邪佞而肆意。
花袭怜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眼下,那里藏着一片黑色的鳞片,像蛇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像一颗黑色的泪珠。
“时间太久,有点不太记得主人的样子了,幸好有小主人在。”
花袭怜瞪大了眼,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根本不愿意相信,“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粪坑里。”
“别别别,”筑梦网赶忙阻止,“小主人,你怎么跟主人的脾气一模一样呢?果然是亲生的……”
“他是魔,我是人。”花袭怜咬牙挤出这六个字。
筑梦网笑了笑,那张男人的脸更显出几分邪肆,“小主人,你是人,是魔,你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是人。”
“那不如,小主人看看脚下。”
虽然花袭怜知道自己不该被这该死的筑梦网蛊惑,但他依旧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
他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长尾。
像蛇尾。
花袭怜被吓到了,他的嗓音被卡在喉咙里,双眸瞪大到极致。
“这是梦,你在骗我。”少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这虽然是梦,但也是事实。”
筑梦网想了想,道:“小主人被我吸食过多血液,身体虚弱,可能真的会化出原型也说不定。”
花袭怜根本就不信筑梦网的鬼话,“我要出去。”
男人勾唇一笑,邪魅地俯身,单手搭肩道:“遵命,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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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是在自己的房间内醒过来的,他看着屋内冰冷的炭盆,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坠入了好几层梦境之中。
他根本就没有去茅厕,也没有将筑梦网放进炭盆里,甚至都没有点燃屋内的炭盆。
筑梦网依旧好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屋内很黑,只有筑梦网发出细微的弱红色光芒。
花袭怜掀开被褥起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褥的身体,一只手缓慢伸进去,然后摸到了一截冷硬的东西。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黑色蛇尾。
蛇尾上附着诡异的鳞片,片片坚硬而墨黑,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上面似乎有不规则的纹路。蛇尾不自在的摆动着,花袭怜单手撑着床铺,咬紧唇瓣,将惊恐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这条蛇尾就跟他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上面的鳞片也跟筑梦网幻化出来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眼睛下面的尤其相似。
不过成年男人的显然更黑些。
花袭怜的还透着一股少年的幼嫩气,不过即使如此,这份蛇尾的威慑力也已经足够。
不对,这一定是梦,他一定还没有醒。
“筑梦网!筑梦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筑梦网毫无反应,花袭怜当即就要起身,却因为那条蛇尾,所以“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蛇尾裹缠着床幔,撞到床身,然后又猛地一下砸在地上,竟将地板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甚至于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花袭怜的断手撑在地上,似乎又错位了。疼痛感袭来,他用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仰面躺下,可蛇尾不听话,在花袭怜躺倒的时候,又甩烂了很多东西,像撒欢的狗儿。
花袭怜听到了四周弟子们渐起的动静。
不是梦。
少年心智大乱,再沉稳,再心机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碰到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冷静。
“小主人莫慌,您跟我念。”
四周传来一道声音,花袭怜努力平静下来。
那道声音引领着他,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花袭怜涉猎广泛一些的话,就知道那道声音念的,是魔族禁咒,只有最强大的魔主才能驾驭的可以颠覆三界的,强大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