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婶心里是满意的,当不当电员无所谓,只要能给安排个正式工作就行。
“这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田婶追问。
“今年招聘的所有人员,除了十五个船员,全是临时工,包括电员。”宋恂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每年会有转正名额,有您贡献的这个配方,转正是迟早的事。”
“那我家其他几个怎办?”
“您家大壮没念过书,二壮是初小文化,其实都是不符合我们这次正式船员的招工条件的。但是,因着您手里的配方,我以给二壮一个正式工的名额,给大壮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至于您家里的那个最小的,以后有了条件,您还是送他们去读几年书吧。年纪到了以后,来我们公司报考时,以优先考虑您家的孩子。”
家的大壮二壮打鱼的本事都没问题,如果正常招工的,是以选上临时工的。
宋恂给出的这个条件,看着挺热闹,但是只占了一个正式工名额,招来一个帮他打理工会事务的临时工。
贾红梅配合地惊讶张嘴,强烈反对:“船员那边的招工基本已经定了,这会儿把老田家的人『插』去,有个人就要被刷下来!你这干是要得罪人的!”
宋恂无奈地摆摆手,
见田婶还是没反应,宋恂起身道:“田婶,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您再考虑一下吧。如果您觉得合适,就尽快来一趟大瓦房,咱们商量后续事宜。”
*
人从田婶家告辞,回到大瓦房时,刚院子,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哎呦,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贾红梅抱怨着,就快步跑去看热闹了。
宋恂:“……”
发现他们回来,只有严秋实和吴科学心了一下田婶蟹酱配方的问题,其他人还在吵吵呢。
“你这样安排就是不公平!为什其他人都是接打电,轮到我们这里就变成了命题考试?”几个女知青围着杜三泰要说法。
“你们都是知青,普通根本不考,能把我们南湾说顺溜了就行!”杜三泰自有他的道理,“给我们打电的,不只是省城那边的,南湾的也不少。你们连四和十都分不清,公社让十点去会,你们给记成了四点。怎当电员?”
他们南湾里的四和十是同一个发音,外地人经常闹出笑。
不止这些知青,宋恂也分不清楚。有时候需要结合语境去推测对方说的是四还是十。
杜三泰给刚门的人讲了事情原委。
项小羽之后的五个知青,像是从身上找到了通密码。
一个个接打电的时候,都是扯着嗓子喊的,生怕声音小了,对面听不清。
再加上,他们本身普通标准,跟省渔的通电,顺利的就完成接听了。
杜三泰觉得这样不行,电员只招一个,这得考到啥时候去?干脆就把几个知青召集起来,让他们说南湾。
知青们觉得这样不公平,同样的考试,内容却不同,有什公平『性』言?
李英英见到宋恂,直接告状:“宋主任,考试形式和内容是提前说好的,公司总不能中途出尔反尔吧?”
其实不在乎一个电员的工作,接打电枯燥得,有什做的?
但得抓住这个跟宋恂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自打宋恂来了瑶水,除了在养猪场那阵子,能与宋恂说得上,之后就再没什碰面的机会了。
宋恂就像个工作狂似的,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要就是在省城出差。
根本找不到接近宋恂的机会!
原本寻思,让他趁机搬去知青点住,结果天公不作美,知青点的房子居然塌了!
所以,这个电员是非当不的。
杜三泰反驳:“我们只招一个电员,这样考试的,大家都能通过,最后选哪个?”
宋恂挥手让知青们坐回去,继续电。
然后对杜三泰交代:“那你就多费点心,给大家出一份南湾的考题吧。所有人都接打完电以后,合格的同志入第二轮考试,就考南湾。”
众人:“……”
行吧。
宋恂没把电员的事,放在心上。
他已经认定这个电员的工作就是项小羽的了。
外地人说南湾不占什优势,别看知青们来南湾『插』队已经好几年了,但是该说不好还是说不好。
这些知青平时吃住都在一起,除了上工时能跟社员零星说几句日常语,平时都普通交流。
有些人的南湾还没他这个刚来的说的利索。
他把招电员的事情交给了贾红梅负责,自己跑去码头找项队长了。
项英雄正在跟社员一起鼓捣那对新买回来的退役机帆船,看尽宋恂找过来,还拉着他帮忙看看其中一艘船的发动机。
宋恂拿过工具箱,一面检查排气缸,一面跟他说了晒蟹米的问题。
“出口公司那边是常年收蟹米的,不过,我看咱们村里好像少有人晒蟹米?”
『妇』女们一般都是弄紫菜海带或者烤鱼片,蟹米不常见。
“那玩意不好弄,一只螃蟹只能抠出一丁点肉,蟹子打就吃了,谁还有耐心把肉留下来晾晒成蟹米呀!”项队长摇头,“而且队里晒的蟹米,一般都是『妇』女小孩赶海捡回来的螃蟹晒的。你想想,那点螃蟹才能晒出来多少?”
“咱们船队捕回来的螃蟹不做蟹米?”
“螃蟹不好保存,我们出海捕鱼的时候,一网下去会零星捞上来一些,不过要当时就吃了,要就重新扔回海里,不然没船队收山,那螃蟹就死了。”
宋恂把堵住的排气缸清理干净,示意项队长启动发动机试试。
“你的意思是,这个蟹米的买卖做不成?”
“做不成。”项英雄坚定摇头,“螃蟹保鲜太费劲了,一斤斤的买卖,人家出口公司跟咱做吗?”
为了做斤蟹米,得消耗上百斤的螃蟹,谁有那个耐心呀。
跟项队长这里说不通,宋恂给他们修完发动机,抹布擦干净手上的机油,就跑去了隔壁他们公司的船上。
赵老大和孙老大刚收了风帆,坐在船头抽烟聊天。
见他从那边过来,笑道:“小宋主任,来找我们是有事吧?”
宋恂接过他们递来的烟夹到耳朵上,问了他们任务的完成情况。
“不就是五千担嘛,你就放心吧,下周海,我们正准备大干一场呢!”赵老大笑道,“不过,你要是能把公司新买的船给我们,我们肯定完成得更快!”
宋恂心里一动。
与出口公司签订的合同中,没有规定,供货时使的必须是这次新买的渔船,只要他们每月能完成规定的水产供货量,对方不管他们是怎调配船只的。
宋恂笑:“新船也不是不行。”
“真的?”赵老大和孙老大同时坐直身体看过来。
他们是眼馋那几对新船,眼馋好久了。
“真的,我打算将对新船,与之前的旧船调换一下,先保证咱们生产任务的完成。”宋恂停顿片刻道,“不过,这对新船的使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
“新船的空间大,我打算在船上直接弄一个加工小作坊。”
孙老大皱眉:“加工什?”
“蟹米。”宋恂笑眯眯道,“听说以前捞上来的螃蟹都是扔回海里的,以后就不了,以直接在船上清洗蒸煮,就地取肉,晒成蟹米。”
“呦,那工作量就大了。待起网的时候,还得加工螃蟹,耽误船员的休息时间呐。”
他们拿的都是固定工资,这会儿没有津贴补贴一说,那都是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的。
所以干多干少一个样,哪怕额外给公司加工海味品了,船员也是拿不到钱的。
r /> 他们作为船老大,虽然想新船,但绝不能这坑手下人。
见个老大的热情减退,宋恂继续解释:“哪个小组能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同时,加工蟹米,这对新船就是哪个组的。公司对加工蟹米的数量没有要求,蟹米收购价的百分之十以拿出来补贴船员。干得多了,船员就多得点,干的少了就少的点,全看你们自己吧。”
加工蟹米,除了费点柴火和盐,基本算是无本买卖,给出去十个点,公司不吃亏。
“公司能给现钱?”这不是擎着犯错误嘛。
宋恂摇头:“工会马上就要成立了。我们公司的福利待遇好,会通过福利的形式发给大家。”
孙老大一拍大腿,“干了!”
哪怕每人给发条『毛』巾,也不算白干活呀!
“哈哈,这对船还挺抢手的。公司马上就要一批新船员,恐怕不少人都打着这些新船的主意呢。”宋恂起身下船,“就这三天吧,我会召船长会。到时候咱们商量一下这几对新船的归属问题。”
*
项小羽最终凭着的大嗓门,流利的普通和有先天优势的南湾,杀出重围,当上了大瓦房的第一任电员。
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也挺高兴,他们家赚工分的人多,不差的口粮。
以后也是每月领工资的人啦!
收到录通知以后,与家里人庆祝一番,就一直在留意隔壁的动静。
听到宋恂和吴科学下班回来以后,就爬到篱笆墙上招手,“噗呲噗呲”地引起宋恂的注意。
院那边还额外住着四个男知青,项小羽不乐意过去。
宋恂打篱笆门过去,一本正经地问:“想好给我送什礼了?”
“哈哈哈,”项小羽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方道,“天就送,天就送!到时候我多包点饺子带去大瓦房,让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
“你还是别带去大瓦房了,我在家吃就行了。”
项小羽在心里偷乐,这小宋主任还挺独的,吃个饺子还得吃独食。
见表情奇怪,低着头偷笑,宋恂无奈道:“田婶家的田大妮,天也会来大瓦房上班。要你去跟商量着,一起送东。要你就别送,不然影响和新同事的团结。”
“啊!大妮姐也要来上班啦?田婶同意提供配方了?”项小羽惊喜地问。
“嗯。”
“那行,我找大妮姐商量去,跟我姐是小学同学。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我们从小就熟!”项小羽怕他对田婶有偏见,连累田大妮,忙替田大妮说好,“他家的家里家外都是大妮姐一把『操』持的,跟田婶虽然是母女,但是完全不是一路人!你招大妮姐公司就对了,能干了,一个顶俩!”
“行了。”宋恂见叽叽喳喳起来没完,好笑道,“我自己招来的人,还能不知道底细?你就别『操』闲心了,赶紧干点正事,把给我的礼尽快送了。”
“嘿嘿,我太高兴啦!”项小羽冲他摆摆手,出门就往田婶家跑,找田大妮商量去了。
不过,这人没商量出什结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每人给大家带了点小零食,就算当做新员工的见面礼了。
毕竟家里都不宽裕,给这多人送饺子,那得多少面和肉啊!
宋恂嚼着烤鱼片,问杜三泰和严秋实:“船员的录通知张贴出去没有?”
“在代销点门口贴了一份。怕有人没时间去看,我和老杜还跑去,挨家挨户地通知了。”严秋实答。
宋恂点头:“那行,既然船员已经就位了。咱们尽快安排一个全体职工大会,一是给新船员做培训,讲讲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和福利待遇,二是,准备今年的船长选拔。”
“这会儿选拔船长?”
“现在不选什时候选?”宋恂翻了下笔记本说,“老船员在过去三年没有任何晋升机会,一直跟着那几个船老大干。只要船老大不退休,他们就没有出头的日子。这次有了新船,还有一批实不俗的新船员加入,正好以借着这次机会,让大家竞争一下,新增的几个船老大的位置。老人新人都以参加选拔,也算是给大家的一次激励吧!”
这个是个大好消息!
升职就意味着涨工资,到时候不知多少人要抢破头了!
几人正商量着全体职工大会的事,大瓦房的院门却被人从外面推了。
结实的木门被人推得来回晃『荡』了好几下。
一个宋恂眼生的高壮年轻人,从外面跑了来,身后还呼啦啦跟着五六个家里的兄弟。
“杜老三,你给我出来说清楚!”那年轻人到办公室就指着杜三泰的鼻子问,“你既然收了我的烟和酒,录取名单上为什没有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