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的视线太专注,江荇之放下酒杯,清清嗓子打岔,“那你喝醉了是什么样?”
钟酩说,“你会想知道。”
他说这话时,眼底暗藏了火光。
江荇之呛了一下,攥着酒杯咳起来。酒沾湿的唇光泽莹润,随着咳喘微微启张。
钟酩盯了一眼转开视线,他若是喝醉了,定会像现在这样忍着。
他对这人的念想快疯魔,全靠一丝理智压着。
·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
酒香掺着花影,花影糅着月『色』。
江荇之靠在树干前,酒劲儿渐渐涌来了,他脑海陷入滞缓,抬手落手外衫滑下一截也发现。
发丝顺着脖颈滑入敞开的襟口,『露』出漂亮的锁骨。他耷拉着眼睫,又伸手够快见底的酒坛。
一只大掌裹住他沁凉的手腕,钟酩将他的手拿开,“醉了?醉了就喝了。”
江荇之抿抿唇,目光迟缓地看向他。
钟酩,“……”好了,看来是醉得轻。
他伸手替江荇之拢好散开的衣衫,指尖擦过泛红的脖根时轻轻一颤,花了好大定力才压下那些趁人之危的想法。
江荇之却依他,手腕挣了挣又蹭起身来,要越过钟酩拿酒喝。
酒这东,一喝了头根停下来。
他半边身子压在钟酩怀里,带着微醺的热意。钟酩搂着他的腰身,忍了忍道,“江荇之,别闹。”
江荇之定定地看着酒坛,酒香像是勾人般坛口钻出来,诱他再喝一口。
他钟酩胳膊偏头,和人据理力争,“你说的,一醉解千愁。”
声音沾染了酒气,都比平时气人的调调软了几分。江荇之有别的意思,落在钟酩耳朵里却像是在撒娇。
钟酩受了他这样,搂着人的手又紧了紧。脑子里『乱』作一团,顿了半晌只会重复一句,“别闹。”
江荇之扑腾了一下,一脚踹在了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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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酩半抱着江荇之,后者墨『色』的发丝,仅花瓣是粉的,耳尖也是粉的。
或许是为脸颊太红,江荇之仰头看来的时候,眸光更显得清亮。
钟酩呼吸一窒,突然咬紧牙根一将人按入怀里,看这张动摇他理智的脸——这人天生就是来降他的。
“唔!”怀里的人按得闷哼一声。
钟酩胸口起伏着,下巴抵了江荇之的头侧。
他原想着,只要一直陪在江荇之身边,来日方长,总能叫江荇之为他停驻视线。想到江荇之早有了喜欢的人,还喜欢得要命。
就好像,一丝机会也留给旁人。
“给我机会,却又总是叫我有机可乘……”
钟酩一手捏江荇之柔软的耳垂,低头咬牙切齿,“江荇之,你真能折磨人。”
话落,怀中的人突然静了。
下一刻又像是什么触发了一样,“啪!”地钟酩胸前抬起头来。动作太猛,撞得他下巴都是一痛,“嘶……”
江荇之却恍若未觉,只顾抓着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钟酩酝酿的情绪都这一下打破了,他『揉』着下巴,“什么?”
江荇之却说话了。
实际,他这会儿脑子经浑浑噩噩的清醒了,像是一团浆糊。在这团浆糊中,那句熟悉的话又一瞬扯动了他的神经。
让他回想起在太穹幻境里的那一幕——
墟剑抚着他的脸,低头而来时,语气隐忍,“江荇之,你真能折磨人。”
灵力催散的酒精麻痹了神经,江荇之有片刻分清现实与幻境。甚至在对面前男人同样隐忍的目光时,也分清这到底是是梦里那个人了。
他抬手捧起钟酩的俊脸,捏了捏。手腕很快一只灼热的手掌握住。
“江荇之。”钟酩嗓音嘶哑,“你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来了?”
江荇之定定地看着这张脸,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只凭借能开口,“我想看你舞剑。”
带了薄茧的指腹贴着他手腕内侧擦了擦,“要求真多。”
话是这么说,钟酩却起身抽出古煞剑,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好,己也该冷静一点。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挥手而出,剑光在月下清冽。
……
江荇之靠坐在树干前,看向沐浴着月光舞剑的玄衣男人。
一招一式,熟悉而又陌生。眼前的身影和脑中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分裂。
他挥手抓来了酒坛,就着坛子仰头而下,视线依旧落在钟酩身有移开。醉人的桃花酿滚入喉头,汩汩溢出顺着下巴脖颈流淌而下,浸湿了衣襟。
剑风带起细碎的桃花瓣,一式倒飞而起。轰!
映入江荇之的眼底,扬扬洒洒绽了漫天——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鼻尖突然一酸,轻轻闭了眼,睫『毛』颤了颤。江荇之觉得己肯定是醉得厉害,想借着酒劲暂时忘掉的人,在脑海里反而越发清晰。
剑风停下了,脚步声靠近己身前。
一只手往他眼角蹭了蹭,“……江荇之。”
这次指尖却是干的。
江荇之哭,只是心头酸胀得厉害,泛滥的情绪酒精发酵,全都漫了出来。
他抬手覆住颊旁这只带着剑茧的手,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里,面前的人逆着月光,轮廓仿佛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他心中念。
低沉的嗓音问着他,“你又在想谁,江荇之。”
月高风清,酒『色』『惑』人。
江荇之再忍住,半眯着一双醉眼,“一个人。”
他说,“我心中装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