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见重绵陷入沉思,容吟补充了一句:“我没接受。”
她诧异地问:“为什么?”
容吟没回答,反口问:“难道你希望我接受?”
“我不理解,当有人愿意为你破除禁制,你却拒绝了?”
重绵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容吟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有人愿意帮助自己,正常人不该是欣然接受吗?混元镜中他对剑道的执着与痴迷,重绵看在眼里,所以这个时候才格外的困惑。
“因为不是你。”他淡淡说。
“什么?”
他望向门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不是你。
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所以,他的意思是,只想欠她的人情?
重绵默了默,有些无言,他这么说,是哪个意思?
如果以前他还有情丝,她可能会想东想西,但现在情丝都没了,她没必要去想,也没必要自作多情了。
可能他就是觉得与她关系更好,这样欠她更加心安理得吧。
重绵只好回:“你不欠我的。那两样法宝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容吟:“……”
-
又过了两日。
重绵没事可做了,蠢蠢欲动回凡间,想留在宗门的念头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淡薄。
容吟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出面及时阻止。
他回家后,敲了敲她的门,等她开门还没来得及询问,他面不改色道:“药屋缺人手,这段时日你可不可以来帮忙吗?”
重绵刚刚在屋里午睡,睁开眼睛便听到了敲门声,此时打了打哈欠,揉着眼睛 ,怀疑道:“你说缺人手?”
语气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吟顿了一下:“……嗯。”
重绵诧异:“你确定?宗门弟子都快没了,药屋怎么还会忙碌?”
绝大部分弟子去凡间降妖除魔,剩下的是些没有多少武力值的弟子,平日连受伤生病的几缕都很小。
药屋不至于忙到这个地步吧。
“准备囤积药丸,”容吟坦然地说出口,“因为下山弟子除魔经常受伤,时不时回来一趟买药,需求很大,人手太少。”
这个理由趋向完美,也确实存在,只是经过他稍稍的润色。
重绵虽涉世经验比几年前丰富了一些,但依然是个单纯的姑娘,没有怀疑,没有顾虑,想了想同意了。
虽然不愿与容吟朝夕相处,太折磨人,总觉得他的情丝冷冰冰地断裂着,而她心思再次死灰复燃,会是一桩惨烈的结局。
但她同意此事并非儿女情长,而是考虑到这不只是关乎容吟,更是关系到整个日月峰出门剿魔的弟子们。
药屋不能没药,必须止住这个缺口。
她愿意帮忙,然而,她对炼药没什么信心:“问题是我不会啊。”
“不用太复杂。”
片刻后,重绵将信将疑跟着他到了后院。
容吟指向晒在屋顶的药材,道:“你帮忙晒干药材,挑拣分类即可。”
以前容吟教导弟子时,她学到了不少基础知识,对药材略有几分了解。
这时候再加紧学习,足够用了。
她点点头,开始兢兢业业为药屋充当一名劳动力。
这活其实一点也不难,对于一个会御剑飞行的修士来说,晒药无非是上上下下不停飞,繁琐却也简单。
容吟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将书籍笔墨纸砚等物搬到了天井下方的石桌上,时而提笔编纂医书,时而趁她不注意看两眼。
不知为何,只要见到她,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平静。
与四年间无知无感,死水般的平静不一样,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境,像山涧溪流缓缓流经草地树林,滋润他心扉。
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极其耀眼灼目的好看。
只可惜每当她回过眸时,他总是下意识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所以,重绵以为他一直在认认真真干正事。
晒完药后,她伸了个懒腰,未见丝毫的疲累,反而精神十足的样子,“需要晒多久?”
“太阳下山前收回,再分门归类即可。”
“中间有什么活可以做的吗?”
“有,”他温声道,“我炼药时,给我递药材如何?”
重绵向外延伸的手臂顿在半空,面露不解,捡个药材有那么困难?还是说帮忙捡药,效率便会唰唰往上涨?
容吟往药炉的方向走去,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朝她朝了朝手,笑道:“快过来。”
他略勾起手指,站在门口,屋檐的影子将他笼罩其中,他的身影挺拔屹立,莫名让人产生无条件信任他的安全感。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医修自有医修的方法。
重绵看着他,拂去不解,提步跟上。
默默暗中观察的宴永宁纳闷了,奇怪了,怀疑人生中。
他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望着头顶的药材,心里想,前些日子不是晒完所有药材了,为何还要继续晒一遍。
还有,药屋储备的药丸够多了,他与傀儡们都空了好些天,师父与重绵为何还要去炼药?
天真无知的宴永宁带着满肚子疑问。
按照他不太敏锐的脑子思考下去,恐怕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