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之说,“随时都可以。”
他不要留在这里接受拷问了,这三个人的眼神简直比他还像审讯灯。
钟酩就说“知道了”,说完挂断传讯。
江荇之盯着传讯符:知道什么了???
但没等江荇之多想,旁边几人便将他扒过来。蔺何的眼神相当震颤,“你们大乘巅峰管这叫‘没有私情’!?”
江荇之,“……”
哦豁,爱情果然是藏不住的。
·
钟酩来的时候,江荇之还在被几人扒脑袋。
沉沉的目光落过来,钟酩开口叫了声,“荇之。”
江荇之从蔺何的胳肢窝底下冒了个头,一瞬惊喜:墟剑怎么来了!
玄天剑宗宗主蔺习风一脸威严地站在钟酩身侧,瞪着自家儿子,“蔺何,不得无礼!还不快从庭雪圣君脑袋…身上下来。”
蔺何几人赶紧散开。
江荇之瞅着钟酩,“你怎么来了?”
钟酩几步走过来,替他理了理头发,“来接你。”
江荇之忽略掉身后几道意味深长的视线,心头暗喜,“喔。”墟剑…还挺会的嘛。
“你和朋友平时都这么玩闹?”钟酩替他理完头发,又朝他身后蔺何三人扫去一眼。目光像是一柄长剑,细细划过几人胸口,把人看得浑身一凛。接着垂向江荇之,低声说,“都快钻人怀里去了。”
江荇之觑着他的神色,“你不高兴了?”
钟酩牙根泛酸,“我没名没分的,哪敢不高兴。”
本来还是未来道侣的第二顺位人,结果“柏慕”上位太成功,他现在啥都不是了。
江荇之没绷住“咯吱”笑了一声,推着他说,“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管旁边三只损友,同宗主蔺习风打了个招呼便和钟酩离开了桌台边。
身后三人蓦地瞪大眼:好一个重色轻友的江荇之!
江荇之正和钟酩往山门外走着,识海里便响起从身后而来的传音:
“墟剑圣君居然还来宗门接你!”
“你就这么走了,都不看我们一眼!”
“谈了恋爱果然是不一样啊啧啧啧。”
江荇之,“……”屏蔽,屏蔽。
“在想什么?”钟酩侧头问了他一声,“我来接你,你觉得不适应?”
江荇之收回思绪,“没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出去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想……”
玄天剑宗作为天下第一剑宗,每日来门中切磋的剑修众多。前山还专门辟了块道场供各方来客交流。
两人一路说着话朝山门走,路过前山道场时,原本喧杂的道场顿时一静——
是庭雪圣君和墟剑圣君!
当世唯二的大乘巅峰,这两日桃色传闻的主人公!
况且就算撇开桃色传闻,墟剑圣君也是他们剑修中顶峰般的存在,平时见都见不到,今日居然在这儿遇到了!
一众吃瓜的视线瞬间落到两人身上。
江荇之被那排注目礼盯得脚步一顿,钟酩注意到,便侧身将他一挡,“不喜欢被人这么看?”
他说这话时,一只手已经隐隐抬起搭在了剑柄上。仿佛江荇之只要点个头,他就能让人闭眼。江荇之赶紧拉下他的手,“没有不喜欢。”
钟酩细细看过他的神色,“那就好。”
江荇之看他一副细心呵护的模样,忍不住说,“墟剑,你不用对我这么……有风度。”我已经知道你有多不要脸了。
钟酩端着姿态,“我想要讨你欢心。”不能崩了自己在荇之心中初恋的形象。
江荇之张了张嘴,又语塞地闭上。
两人说话间已绕着道场外侧走了大半,场中投来的视线有增无减。最初的一震后,众修士纷纷开始私下传起音来:
“两位圣君居然如此和谐地一起出现。”
“我好像听到墟剑圣君说要讨人欢心!”
“前两日的传闻莫非是真的?”
“好想问…但又怕短命!”
一堆欲言又止的视线追着两人走到山阶前,就看一名身着雪青色长袍的男人迎面走来——是三界内最有名的试剑师,宫鹄。
江荇之和钟酩停了下来,“宫先生。”
“墟剑圣君,庭雪圣君!”宫鹄惊讶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没想到能一起遇见。两位是有事来找蔺宗主?”
身后道场中追来的目光立马热切起来:终于有人帮他们问出来了!
江荇之瞟了钟酩一眼,“来找少宗主闲聊。”
意思就是朋友小聚,不为公事。
宫鹄又看向钟酩。钟酩开口,“本尊来接庭雪。”
宫鹄:?
暗搓搓旁听众人:传言是真的!
江荇之被他说得心跳怦然,又感受到宫鹄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两人之间来回,耳根微热轻轻撞了钟酩一下。
钟酩侧头看他,弯了弯唇角。
宫鹄:??
宫鹄向来有话直说,他回想起这两日隐隐听到的传闻,再加上此刻“眼见为实”,试探地问,“好事将近?”
“咳!”江荇之猛地一咳。
众人惊恐:他问了!他问出来了!
钟酩咬牙,心驰神往的同时又一顿暗恨:是啊,本来是该好事将近。如果不是突然回到一千年后……他和他的灯灯肯定都合于水了!
他一想就觉得手痒,想要劈点什么。
“本尊……”钟酩压下嗓子眼里的干痒,“本尊随时都可以,主要看庭雪的意思。”
哐啷。道场中传来几道长剑落地的声音。
江荇之小脸通红。不难想象,待他们离开众人视线后,有关他们的传闻又会如何在三界中传得沸沸扬扬。
宫鹄看了眼两人的神色,心底了然,道了声,“静候佳音。”
和宫鹄道别后,江荇之垂眼走下山阶,回味着钟酩刚刚说的话:好事将近,随时可以……他也随时可以,但墟剑真的没问题?
这人的自我分裂治好了吗?
走出一截,江荇之微微正色,“墟剑,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吗?”
山阶一侧是青苔垂藤的山壁,一侧是云霭旷远的陡崖。
江荇之走在里侧,钟酩看他干净的侧脸映着深深浅浅的藤植,有种生机盎然的清新,不由心头鼓噪,“是认真的,我想和你结为道侣。只要你愿意。”
江荇之听得欢欣,正想要一口答应,又顾及着钟酩那颗分裂的心。他就小心翼翼地搜刮着钟酩瞳孔深处的情绪,“……你希望我多久愿意?”
这话问得相当奇怪。
若换个人估计会听得满头问号,但钟酩不是常人,他听完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顺着江荇之的问话细细思考起来。
他希望江荇之多久愿意?
按道理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真要这么快答应自己的求婚,是不是有点太轻率了?就好像……不论是“柏慕”还是“墟剑”,对江荇之来说都没有差别一样。
不行,至少他本尊和江荇之谈婚论契的时间不能比他马甲少,这样感情基础才更牢靠!
钟酩就掐着日子算了算,接着状似随意地说,“我们循序渐进,再交往大概一百四十三天左右看看。”
江荇之脚下一滑,差点从石阶上滚下去:
好精准的大概!这不是他重生后和“柏慕”相识的天数吗,墟剑居然还在攀比?
“当心。”一只手迅速捞住他的腰,将他带到身侧。钟酩紧张地问,“怎么了,是觉得我太心急了吗?”
“………”
江荇之垂在袖摆里的手微微颤抖,心急的是他啊!
他本来还打算等墟剑憋不住了来发大的,现在看来,这人居然想循序渐进!再等一百四十三天,把谈过的恋爱重新谈一遍!
那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结契,才能这样那样?
江荇之急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他攥着钟酩打捞他的那只手闭了闭眼:我恨你是块木头!
钟酩还在他耳边温声细语,“别生气,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心急。”
“………”
江荇之站稳了身形,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如沐春风,“没生气。”
“真的?”钟酩揣测。
“真的,不是说要去玩吗?我们走吧。”
江荇之说着往前走。
他要想个办法,在不伤及墟剑体面的情况下,假装不经意地轻轻褪去这人的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