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闷咳声自内室传出,间或掺杂一两声无力地斥责。
南全跪在地上,偷眼看自家公子,面上全是担忧。
不是忧心自己,忧心的是自家公子。
“公子你消消气,小的知错了。”
扈长蘅跽坐于长案后,缓了缓,出声斥问,“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我让你去京陵所为何事?”
南全心虚埋头:“记、记得。”
公子恐自己活不长久,不愿连累姜家女郎,所以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无奈主公想为公子冲喜之心盖过一切,兼之也有些别的衡量,并不肯依从公子。
公子无法,只好让他跟着邵伯亲至京陵,表面是代表公子以示诚意,实则是让他见机将真相告知姜家女郎。
可姜家最开始的所作所为实在惹人气愤!南全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还愿意做好人?
等意识到少夫人与想象中不同,已经出了京陵,再说什么也晚了。
不过能为公子迎回一个这样的少夫人,南全并不后悔。
“奴若早知少夫人的为人,更不会将实言相告。”
“你——”扈长蘅见他非但不知错,还强词夺理,不由大为光火。
怒上心头,又是一阵剧咳。
南全见状,忙膝行上前,端水给他送服,被扈长蘅挥手挡开。
好一会儿,咳声才终于停下。
扈长蘅倚在案上,靠肘支撑身体,已无力再保持正坐的姿势。终还是拗不过劝说,由南全搀着到榻上休息。
一番忙活,南全见公子面色稍稍好转,厚着脸皮继续为自己辩解。
“公子你信我,这世上再没有比少夫人更好的女人了!她合该与公子你做成夫妻的,你们天生就是一对!”
扈长蘅拿他没办法,只慨叹:“我还有几日可活?平白把人往坑里拉。姜家女郎又做错了什么,要与我这个将死之人天生一对。”
“呸呸呸!”南全连呸了好几声,“公子又说丧气话!主公和夫人延请天下良医,总有人能治得了公子的病,公子的身体未必就没有好起来的可能,何必如此消极?凡事总要往好了想。”
扈长蘅摇头。
非是他消极。这些年,吃的药比饭食还多,毫无补益,不过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罢了。
九弟的夭亡更在他心头添了一抹阴云,他觉得,要不了多久该就轮到他了吧。
公子毫无求生意志,搁在以往,南全干着急也无可奈何。
如今却不同:“等公子见了少夫人,即便是为了她,您也会好好治病!”
他三句不离少夫人,又是如此笃定的语气,即便扈长蘅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也不免起了几分好奇。
“她……是怎么样人?”
“少夫人啊!她貌若仙娥,心肠又好,还会给我们下人说故事,还……”
南全手舞足蹈地讲述起北归途中发生的种种。
少夫人的亲善,少夫人的恬美的,少夫人教奴婢识字,少夫人讲的故事谁都能听,哪怕是面对贼寇、少夫人亦能镇定从容……
事无巨细,中心只有一个:少夫人好,要多好有多好!
“公子你是不知,少夫人包的那裹什么,和咱们这边的角黍大不一样,可太好吃了!真恨不得天天过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