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起来后,钟媄先是小松了口气——没被赶下去就算成功了小半。
接着便天啊地啊风啊雪啊的扯了一通。
马车里静静的,姜佛桑也静静的,目光疏离中带着打量,就如重阳那日一样。
重阳那天她小丑似得蹦跶,姜女虽未给她难堪,那是人家的修养,指不定心里怎么看她呢。
钟媄渐渐消了音,不知该如何扭转糟糕的形象。说自己对萧元度的痴缠全是做戏,她又信不信呢?
上车之前明明有千言万语,如今两下相对,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然这么好的机会,她又实在不想放过。
钟媄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思索一番,索性横下一颗心来。
不顾旁边还有个女侍在,豁出去道:“我从未想过抢你夫主!”
这话出口,只觉脸上一阵火辣。
菖蒲也错愕不已,这钟家女郎可真是……还从未见过这样的。
姜佛桑却是弯唇一笑,道:“你就是想与我说这些?”
“当然、不、不是。”
钟媄磕绊了一下,不太明白她这是什么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
“还有你在郊外遇袭那事,是我长兄……但他亦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并没有歹意!”
姜佛桑笑容转淡:“依你之见,什么才叫有歹意?绑架、恐吓不算,死伤、被奸污才算?”
钟媄哑然,片刻后垂头:“你说得对,错了便是错了,我阿兄大错特错,这一点不容辩驳。”
本想告诉她钟献已经得了教训,被萧霸王收拾了一通,连着病了一个多月,夜夜惊醒、鬼喊鬼叫,到处找头,到现在都不敢出门……可这本就是长兄罪有应得。
越想越有些泄气。
姜女心头之怒难消,两人别说为友了,不结仇都不错了。
钟媄没脸再继续搭话,如坐针毡起来。
姜佛桑忽而出声:“听闻你经常光临炒菜店,还给范叟提了诸多提议?”
钟媄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又道:“我那都是外行之言,当不得真。”
她提的建议之一是将食单编成有声有韵的词章,命店佣在市上吟哦,如此揽客,既醒目又有格调。
吉莲见行之有效,便也仿着做,凡百货铺内售卖之物,皆找人编出对应文案,吟哦也俱不相同。施行之后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建议之二是允许那些财力丰厚的富户月结。这些人出门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可以暂时挂账予他们方便,到了月底由店佣整理好账单亲送至府上结账。
当然也不是谁都有此殊荣,必得有名有姓、知根知底的才行。这些人住哪儿、做什么全城皆知,若不想丢脸,自也不可能赖账。
再有就是试吃活动不必仅限于开业期间那短短数日,每有新菜品推出,都可照例举办。
这一点倒与吉莲晚晴的想法不谋而合。
百货铺那边对于花销较多的“贵”客,每有新品推出都会请其试用。如此一来,贵客既占了便宜又得了体面,他们也达到了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一举双得。
“这些都是金玉良言,为何不能当真?”
钟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夸自己。
有种被认同的喜悦在心口翻腾。
她强压下来,自谦道:“我这些花招不过是布鼓雷门,即便我不提,表嫂还有店里那几位掌柜就未必想不出。”
譬如外送一项,据她所知就是姜女这个主家的主意。
顾客不便到店的情况下,可由自家仆役取走,亦或由店佣送货上门。后者需加收几个小钱以作跑腿之费——她的“月结”也是据此而来。
“凡事都讲究时机,想法也是如此。差一时半刻,都不如一个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