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恒瞪大双眼,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陈念身着简单的衬衣黑裤,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未佩戴防咬合项圈的脖颈以及一小片锁骨从敞开的衣领露出, 昏黄烛光下, 暧昧的点点吻痕清晰可见, 刺激着眼球。
那是亲吻之后又品尝般吮吸才能够留下的。
最为惊人的在于,他从陈念身上, 嗅到了独属于沙弗莱的Alpha信息素,那是雪莉酒的清甜,和晚香玉的Omega信息素紧密融合在一起,并非单纯的沾染。
那是只有标记过后才能发出的, 由内到外的味道。
陈念为什么也在这里?被自己揭穿之后,他没有被沙弗莱殿下抛弃?他脖子上的痕迹是殿下留下的吗?殿下……殿下竟然还把他标记了?!
怎么会?!不可能!
数不清的问题砸向路恒,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震惊得就连具有意义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把桌子一推猛然站起来。
不!不可能是真的!
那天他戳穿陈念之后,明明看到了殿下铁青的脸色,Alpha甚至扔掉了单拐,强忍伤腿的疼痛也要快步离开。
他听见陈念匆忙追去的声音和请求话语,沙弗莱殿下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苦苦请求!甚至还在当晚就搬到了外面住!
“怎么, 不愿意?我看你刚才可是说的诚意满满呢。”
陈念悠哉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他又抿了一口红酒, 抬手抓住身旁沙弗莱的衣领, 用力将他向下拽地俯身。
尔后毫不客气地, 给了Alpha一个甜蜜的吻。
唇齿纠缠, 轻微的水声在死寂餐厅中如此明显, 传进路恒耳中,路恒甚至都能清晰看到沙弗莱滚动的喉结,他最为心慕的想方设法试图靠近的Alpha,竟然在他面前亲吻其它Omega!
路恒用力捂住胸口,几乎喘不上起来。
钢琴声不知何时突然停了。
漫长的十几秒钟后,陈念才将沙弗莱松开,他拍拍Alpha胸膛,舌尖舔着唇角的湿润,眉眼弯弯地问向路恒:“满意你刚才看到的吗?”
路恒终于艰难地找回了神志,厉声道:“像你这么脏的人怎么能——”
“嗨、嗨,说话的时候嘴巴放干净点,别这一个脏那一个脏的。”
陈念笑容灿烂,慢条斯理道:“说起来你这么瞧不起我,为什么却连我这种人都比不上呢?嗯……让我想想,可能是因为有着高贵钢琴家身份的陆家小少爷,还没有我这个混迹在地下城,流连于众多Alpha之间的冒牌货有魅力呢!”
“你!”
路恒看向无动于衷的沙弗莱,他已经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场邀请自始至终就是针对他设下的阴谋!
这个该死的陈念究竟给殿下喝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路恒几乎就要咬碎了一口牙,他猛烈地深呼吸几下,按在桌上的双手用力到骨节发白,恨不得要将桌沿掰烂。
但很快,他就平复下来。
“呵。”路恒突然轻笑一声,他盯着全然放松的陈念,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又因心中滔天的愤恨,不免带上几分狰狞。
“所以呢,所谓邀请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告诉我,其实你和殿下之间的感情没有受到影响?”
“聪明。”陈念打了个响指,“我可不想让自己的Alpha像块儿喷香四溢的肉被两眼发绿地盯着。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有恃无恐的样子呢,搜集那些照片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好可惜,没能起到预料中的作用。”
“所以说这算是恐吓?我家里人都知道我来这里赴约,你们不可能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路恒无所畏惧地摊开双手:“况且我已经把照片的文件转给我最好的朋友了,如果我发生意外,她会把照片发到所有人的邮箱里,让整个圈子都看看你这位冒牌皇子妃究竟是副什么德性。
“到时候就算是殿下还愿意娶你又怎样?你,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臭虫!”
“你最好的朋友,是在说她吗?”
熟悉又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恒猛然回头,看到和陈念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年自客厅的黑暗中走来。
他表情平静,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平常事,假如他没有押着正不断发抖的年轻女孩儿就好了。
“杰西卡!”路恒大叫一声,难以置信地指着他:“怎么会?你、你是陈词!”
杰西卡浑身僵硬,噙着泪水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本来要和朋友一同出门逛街,刚走出家门没两步就失去了记忆,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这栋一片漆黑的房子里了。
她吓得大叫,然而少年出现,蹲在她面前,叫她安静。
杰西卡艰难就认出眼前这人正是未来的皇子妃,如此出众的容貌很难让人错认。况且路恒前两天刚发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少年正是照片的主角。
路恒还说,如果哪一天他出现了意外,就把这些东西发到所有人的邮箱里。
他为什么会抓自己?难道说路恒透露了自己手里有备份?杰西卡顾不得细想,因为她怕得要死。
她有看过那些照片的具体内容,皇子妃该不是想杀她灭口吧?!
“我不会伤害你。”少年冷淡道,如果忽略他手中那把泛着森寒冷光的剔骨刀,大概会更有可信度。
“你只需要安静地待在这里,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就好。”
杰西卡无助地坐在钢琴背后,亲耳听着路恒被沙弗莱邀请进入屋内,杰西卡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大喊提醒路恒这是个陷阱。
但思考的结果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正在控制着她的思维,她整个人都处于掌控之中,成为被那手术刀般精准钢琴声支配的提线木偶。
“你不是一直都想听我弹琴吗?现在听到了,感觉如何?”
陈词平静道:“不好意思,擅自把你的好朋友请过来,这么精彩的场合应该也需要观众才对,要不然只有我们几个,多无趣。”
陈词的话音不带多少情绪,但每个字都能让路恒无法抑制地想要发抖。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此前一直生活在白塔,从不露面的陈词,是比他那恶心人的弟弟更加恐怖的存在。
“虽然我很不想在这种小小不然的地方动用权力,但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沙弗莱淡淡道:“我追踪了你终端上传的所有数据,这些天来你做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那些照片的众多网络备份,现在我可以随时将它们删除。”
短短五分钟,路恒所有的底牌被撕得一张都不剩。
他只觉气血上涌,胸口一阵钝痛,路恒脸色惨白地盯着眼前的四人,声音带着掩不住的颤抖:“所以呢,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当然不会对你随便动手,你会全须全尾地回到陆家,我保证。”
陈词上前一步,轻声道:“但我必须让你长点记性,以确保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精神力悍然压下之时,路恒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山砸中了。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甚至都能听到自己肩膀发出骨骼不堪重负的脆响,如同周身的重力场在这一刻被强行改变,加重了成百上千倍,他的双腿甚至都无法支
撑住身体,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啊——”
膝盖剧痛,他还来不及痛呼,便感觉到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下巴。
路恒被迫抬起头来,和琥珀色的冰冷眼眸对视,跃动的烛光之中,一切都不甚清晰,但他看到了那双眼睛的最深处——
什么都没有。
冷。极境冰川般的寒冷。冷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他正置身于雪原之上,暴风雪不断卷走身体的热量,如刀割般摩擦着脸颊,手背,以及所有暴露在衣物之外的地方,皮肤被割开,血肉卷走,很快就能看见森森白骨,脏器拼命跳动着。
属于他个体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地抹杀消除,他会忘掉所有事情,失去全部本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他、会、被、杀、掉。
“好了,哥,别把他吓到尿裤子了,怪恶心的。”
路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瞬觉得陈念那欠揍的声音竟然如此动听。
压在身上的庞大力量骤然泄去,暴风雪消失了,路恒整个人趴倒在地,他双手勉强撑起了身子,疯狂地剧烈喘.息着。
此时此刻,路恒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只要眼前的两兄弟想,有的是让他悄无声息就此消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