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条马路就到了她们住的小区机场新村,这是民航江城局的职工新村,这个新村规模不大,毕竟这个年代全国用于客货运输的飞机不满一百五十架,相关从业人员数量也有限。
部分房子是五十年代建造的三层楼,方圆圆就住在老楼里。陈玲玲跟她挥手,她继续往前,他们家住在新楼,一梯四户的六层公寓,两室一厅,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哪怕卫生间就一个台盆一个马桶,哪怕才四十多个平米,可在人均居住面积四个平方的江城,一家四口住这么一套房,绝对是让人艳羡的了。
能够有这么好的房子,是因为原主的妈为救人而牺牲,上级特批了这么一套房给他们,所以这个房子等于是原主妈妈用命换来的。
此刻正好是晚饭时分,中间两家厨房对着过道,楼道里充斥着饭菜香。
走上二楼,往东边的门口去,陈玲玲把雨伞挂在墙上的钩子上,在门口换鞋子。
门虚掩着,从她这里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谢美玉正在给费雅茹用毛巾擦头发,嘴巴里还碎碎念:“你有没有脑子?下那么大的雨,淋着雨冲回来,浑身湿透了,要发烧的呀!”
费雅茹跺脚哭:“太丢人了,那个时候真的太丢人了,叫我以后这么见人呀?”
“好了,不要说囡囡了,都是玲玲的错,等下她回来我让她给囡囡道歉,好不好?”
这就是差别,自从费雅茹进了这个家,“囡囡”这个爱称在陈建强嘴里,成了费雅茹的专属。
“道歉有什么用?我明天还怎么进学校,还怎么见同学?她把我妈的名声都败干净了,让我妈怎么做人?”费雅茹对着陈建强是伶牙俐齿,毫不客气。
然而舔狗对此毫不在意:“我让她去你们班级,当着你们全班同学的面给你道歉,好不好?”
陈玲玲差点要笑出声,明显舔狗不知道对女孩子来说,她恨不能所有人都忘记发生过这件事,他却想让她去给费雅茹当众道歉,这不是要让费雅茹再社死一回?
果然费雅茹跺脚:“爸……”
陈玲玲推门而进,站在门口:“要我道什么歉?”
一家三口视线集中到陈玲玲的脸上,陈玲玲走进来,把书包放下,重复刚才的问题:“要我道什么歉?”
陈建强听她这个丝毫没有任何愧疚,还带着调侃的口气,气不打一处来,冲到她面前:“你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玲玲看了一眼费雅茹,又跟陈建强对视:“她说的什么?我又没听见,你这么没头没脑问我,我该怎么回答你?”
费雅茹此刻在家里,边上有后爸亲妈,一下子腰杆子硬了,气势足了,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地:“就是刚才在楼梯口,你说我妈压根不关心你,没有给你洗过一件外套。”
“干嘛呢?要说就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怎么去头掐尾的?你当着我的面跟你同学说,你妈给我洗沾染例假的裤子,我揭穿了你的谎言。”
“我只是为了跟同学说,咱们姊妹俩比亲生的还亲。你却当场说我妈没给你洗过衣服,还说我的衣服都是你给洗的,你想干什么?想败坏我妈的名声,让别人认为我妈是个坏后妈吗?”费雅茹口口声声都是把陈玲玲往不和睦不团结上按。
“事实呢?难道你妈给我洗过衣服?难道你沾染了例假的那些裤子床单不是我洗的?”陈玲玲把手放在胸口,“怎么就兴你们母女在外撒谎,还不许我澄清了?什么时候撒谎可以光明正大,大实话却是不可言说了?”
陈建强听她振振有词反驳,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拍桌子:“你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个,你让你姐姐怎么下得来台?你让你妈妈的脸往哪儿搁?”
“你确认自己没有老糊涂,这才过了没一个月吧?当时我回来哭诉,你怎么说的?”陈玲玲冷笑这复述,“多大点儿事儿啊?小姑娘家家,才会把这么一点点小事,闹得跟天大似的。也作兴你发这么一通脾气?这话你不记得了?”
陈建强气得脸上充血,陈玲玲拿出上辈子气得她亲爸差点中风救不回来的那种阴阳怪气的口气:“怎么?只能你老婆和你宝贝囡囡往我脸上吐痰,我还得唾面自干?”
谢美玉揽住自家女儿,对着陈玲玲,眼圈子通红说:“玲玲,我自问过来之后也没亏待你,吃的喝的可少过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跟我和你爸爸说,我们会跟你好好谈谈,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庭观众之下,让雅茹丢那么大的面子?你以后让雅茹怎么做人?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恶毒?”
br /> 陈建强立马跟进:“才几岁就学得这么恶毒?你想害了你姐姐吗?”
“我怎么恶毒了?这个话题是费雅茹提起的,她在撒谎,我纠正她,就叫恶毒了?说实话就是恶毒?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口口声声要革命,原来都是说得假话啊?”陈玲玲开始上纲上线,往他头上扣帽子。
陈建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你不要强词夺理。”
“我哪一句强词夺理了?我说了实话,她没脸见人了。你老婆撒谎的时候,难道不知道那样说会让我没脸见人?我才十五岁就该知道的道理,她都三十六了,一把年纪 活在狗身上了?”陈玲玲要甩开陈建强。
陈建强低喝道:“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会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