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跑了几分钟,老太太却没有和平时一样喊“小元宝“,不像是生病了,更像是……死掉了。
但门缝里,分明立着一个人影。
张雀食没打算进去探险,抬脚找起了狗,“小元宝,你跑哪了?我来遛你可以吗?别害怕,我不会伤害小动物的。”
走了几步,电梯拐角冒出一颗小狗头,眨巴着眼睛看他,还轻轻“汪”了一声,然后缩回去叼出了一只死鸟和两只死老鼠,邀功似的放到地上。
张雀食弯腰看着它,“这是求我不要杀你的礼物?”
小狗又眨眨眼睛,清澈的眼珠子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去摸它。
张雀食却没动作,保持着冷酷的距离说道,“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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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感染的郭老太很快就会被发现,只有一点时间能思考怎么解决。
还得是一个班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又能找到解药拖延进度的方法。
席茧站在浴室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清醒已然被打碎,根本想不出法子,思绪混乱的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了黑色裂缝。
天花板,地面,墙壁,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蘑菇菌群,像生长在异空间的诡谲花海,它们拥挤在一起,气味奢靡,形状不一,张扬疯狂的还在不停蔓延,身上的水珠像是哭出来的液体,正一滴滴掉落。
“滴答,滴答——”
他的班长被紫色“花海“围在中间,除了脸还正常,脖子上也出现了鳞片菌菇以及像细虫一样蜿蜒而上的深紫血管,上面还崩裂炸开出无数条小细线,正往他脸的方向攀爬。
更扎眼的是他的下半身,那些触手更加粗长,像缀满花纹的蟒伏卧在菇丛里,色彩梦幻,潮湿阴冷,蠕动着仿佛吞噬了那半边躯体。
恶心,恐惧,寸步难行。
他看着席茧,张了张嘴,“我饿了。”
席茧的手指狠狠抠着手心,“你,在吓唬我吗。”
009“嗯”了一声,“我吓到你了吗。”
这一切都是故意的,逼迫着他,不怀好意的不停强调,逼着他回想,逼着他承认,一遍又一遍……
席茧沉默许久,“没有。”
没有吗。
浮在高空的屏幕飘忽的像黑洞里的游戏机,霓虹的颜色跳帧般闪动,他的表情和记忆里的一样,僵硬,空白,嘴唇都在抖。
沈奢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看到了远处一片沸腾的机车烟雾,那帮人居然又追上来了。
“还打吗?”蓝莓一边装弹一边问,“这片儿区域有好几个杀人鬼,可以利用他们......”
“不打。”沈奢抬腿上了车顶,“跑。”
胡叫:“?跑哪?”
沈奢又看向直播屏,“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进游戏。”
胡叫挑眉,“还真进啊?你是在担心他?真稀奇,我都快被感动了。“
“还是别动了。“蓝莓抱着枪分析,“这局入口虽然好找,但开始一半的游戏会加不少变态禁制,横插进去提升难度就算了,说不定还会被抓去蚁巢,麻烦得很。”
沈奢淡淡道,“封锁的居民楼,吃人的污染物,路微的父母就折在这个副本,如果席茧能好好玩游戏,应该可以利用他们把门打开。就怕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胡叫问,“你进去是想干嘛?”
沈奢扯了扯嘴角,“肖像权被非法使用,当然得去讨要损失费。下月房租有着落了。”
胡叫:“.......”
出神入化的贼猫车技很快就甩掉了后面的人,沈奢跟他们道别,回家直奔浴室,脱了衣服站到花洒下,隔着没拉帘的落地窗继续看屏幕里的人。
席茧已经拿出了小刀,正蹲在那儿艰难的刮着繁密的植物。变异更严重的水母鱼还在要吃的,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脸色苍白的干着活,僵硬的躲避着那些大的再也遮盖不住的触手。
冷水顺着沈奢的身体砸在地砖上,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却拦不住越发炽热的视线。
“可怜的席茧同学,都快吓哭了。”
他抬手把额发捋上去,嘴角勾着,是无法抑制的恶劣。
“真是……让人怀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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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的天,冷冰冰的医院,还有一间被暮色侵染的房间。
它在走廊尽头,门上挂着一把被砸断的生满铁锈的大锁。
光线阴暗,刺鼻的消毒水味在缝隙里跳动,混杂着血腥气,潮湿,黏腻,令人作呕。
像是从幽深海沟里挖出来的巢穴。
迷幻的异色胶体盘踞在整个房间,裂开又聚拢接着再次分散,藤蔓般涌动缠绕,张牙舞爪的吞食着一切有颜色的生命。
瘦弱的男孩站在边缘,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我吓到你了吗?”阴影里传来声音,懒散,平静,带着一贯只浮于表面的温和。
席茧抬手,把小刀狠狠扎进紫色菌群,残破的记忆恍然消散,他终于冷静下来,嘴唇动了动,喃喃自语。
“你吓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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