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到这儿是合宿的最后一天, 宁晃本来早早就想走,但晚上还有最后一段合宿结束的聚会,展延和几个选手热情劝他留下来一起狂欢。
只是终究比不得一群半大小子的活力四射, 热热闹闹地吵人。
唱rap的,开香槟的,唱歌的, 那边还有打赌输了秀街舞的, 连夏子竽都玩疯了,在那轰隆隆打架子鼓。
到处都闹哄哄,只有陆老板身边,永远是能让人安宁的。
宁晃跟他一起窝在一个摄像头不大能拍到的沙发角落里。
陆老板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看文件,键盘轻轻的敲击声, 都格外柔和悦耳。
“去玩么?”陆忱说。
“不去, 跟一群小孩有什么可玩的。”他拒绝。
“之前不还挺喜欢打游戏呢么?”陆忱笑着说。
“那是失忆了。”他又矢口否认。
“下午跟他们热闹也挺高兴。”
“也就一般。”
一来一回,陆忱忍着笑意开口。
“小叔叔。”
“嗯?”
“……没什么。”陆忱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嘴角却轻轻翘起来。
宁晃轻哼了一声, 趁无人注意, 无声无息离他更近了一点。
手臂贴着手臂。
人到三十四,对别人未必有多坦诚, 对自己却坦诚许多。
他眷恋陆忱身边的温存和安心, 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嗅着淡淡柑橘的味道,跟陆忱肩挨着肩坐一整天。
他想起自己失忆时的抱怨。
自己确实是个粘人精。
餐厅那边似乎有人在弹吉他,是月亮河的前奏。
他就跟着哼唱。
唱了两句, 忽得瞧见陆忱在看他, 便禁不住自家大侄子的学霸身份来了。
蓦得耳根有些发烫, 心里直打鼓。
倒不是别的, 他在思考自己英语发音有没有露怯。
他上学那会儿成绩就很凑合,中途出来漂泊之后,那点儿散装英语全是从英文歌里学来的。
他喜欢不少外国乐队,还喜欢看电影里的歌,但只有唱歌最灵,口语就差了很多了。
偏偏陆忱还挨过来,喊他往下唱。
他越发心虚了,说:“干嘛?”
陆忱贴在他耳边,慢慢说:“你唱英文歌……”
他拧起眉毛,说怎么,发音不对还是唱法不对。
陆忱嘴角翘了翘,小声说:“都对,就是……有点色。”
宁晃倒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是单词念错了就行。
一会儿才尝出这话不对劲儿,说:“陆忱,你这叫淫者见淫知道吗?”
陆忱就说:“我说真的。”
他唱中文歌的声音清澈,到了英文就带了一点缱绻的味道,在他耳边儿唱,唱得人心里酥软发麻。
小叔叔让他夸得不好意思、人发飘,半晌说:“我有点明白你之前的感觉了。”
“嗯?”
“……怕丢脸。”他说。
惯常喜欢装模做样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了起来。
却又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一个低头看电脑。
一个扭过头去看一群选手们打碟蹦迪,开了个彩灯球,群魔乱舞。
宁晃手机震了震,他低下头,看见陆忱给他发消息,说:“想牵手了。”
肩膀挨着肩膀,非要发消息,什么毛病。
他凶巴巴回他:“牵什么牵,监控对着这边呢。”
离得远,又不是完全看不见。
陆忱发了个可怜的流泪大白狗。
这个表情包还是从十八岁的他那里偷来的。
宁晃就笑起来。
别说,真的有点像他。
陆忱约莫是见他笑了,又一连追加了好几个大白狗,满屏都是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宁晃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和陆忱之间放着的一件外套,悄悄把左手放到外套下面。
某人在键盘上跳跃的右手,就偷偷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陆忱的手是暖的。
被外套盖上了,瞧不见动作,触感倒格外细致。
另一只手的手心儿覆着他的手背,柔和亲昵地揉捻过去,又调皮地钻进他的指缝之间,将他的手牢牢扣住。
他忍着没说话,假装正在看选手头钻地跳街舞。
那只手就不满地捏了捏他,又偷偷搔痒他的手心儿。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起,又被人攥住,平日里按弦爬格子的手,茧子起了消消了起,也不曾在意过,却忽的被人玩具似的摆弄来摆弄去,格外地令人窘迫。
耳根便也跟着烧了起来。
冷不防见展延大剌剌走过来跟他搭话,他下意识想抽手。
却被扣住,越发放肆轻轻按揉他指尖的薄茧。
手法像在按揉小猫粉嫩嫩的肉垫。
他心里骂娘,却偏偏不想让自己后辈看出端倪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展延就灰溜溜说:“宁老师,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来问问……”
他眼神儿不着痕迹地往陆忱那撇了一眼:“你有对象没有。”
就说话的功夫,那边儿桌上好几个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却冷不防又被搔了搔手心。
陆忱慢腾腾在他的手心画了个小爱心。
——他妈的,诡计多端。
他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