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晃还是来了。
见他烂醉如泥,先是松了口气,又轻轻踹了他一脚,百般无奈,只得骂骂咧咧把他扛到出租车上。
他在车上晕晕乎乎还在轻声呢喃:“不认识。”
醉酒坐车越发头晕,见他仿佛要吐出来,宁晃只好先借了个塑料袋,扶他下车。
在餐厅早就吐过了,没吐出什么东西,宁晃递了矿泉水给他漱口。
却不想那出租车司机一见,怕他之后再吐在车上弄脏,一踩油门儿,竟然跑了。
他瞧见宁晃冲着那跑没影儿了的出租车骂街。
又气鼓鼓地扶他坐在路边。
他醉里还晕乎乎呓语,皱着眉说:“不坐,地上很脏……”
宁晃骂了句脏话,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说:“坐吧,陆小姐。”
他这个这个一八几的大小姐真就乖乖巧巧坐下了,甚至进入了角色,目光忽闪忽闪,时不时矜持地看小叔叔一眼。
下了车才发现,路段有些荒僻,像是城中村,连个像样的路灯都没有。
宁晃只好给经纪人打电话。
这时凉风扑面。
他酒意稍醒,听见宁晃对着电话另一边说:“我和醉鬼让人从出租车扔下来了。”
“你用得着这么幸灾乐祸么。”
过了一会儿,说:“草了,你别不管啊,你这什么态度,我找夏子竽去了……”
说一半,忽然想起来,夏子竽这会儿应该在国外录歌。
口气又软化了一下,面无表情说:“对不起,赵老师,我莽撞了,您能来接人了吗?”
对面似乎这才满意了。
宁晃一屁股坐在他边儿上,声音缓了一点说:“行了,等一会儿就行了。”
一等就是好半天。
他已让凉风吹得酒意散去了,才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慢吞吞说:“小叔叔,你下次别……”
别管我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让宁晃给截断了。
宁晃说:“我要能不管你,早就不管你了。”
他但凡能放着他不管,也不至于追到老家去。
说着,打了个喷嚏。
——宁晃外套里头就穿了一件T恤,白天正好,夜里便凉。
他摸了摸宁晃的手,是凉的,破洞裤里膝盖有一截淤青。
又忽得想起,小叔叔是有轻微夜盲的,所以原本不大喜欢晚上出门。
眼下这种没有灯光、一片黑暗的时候,应当是看不见什么。
紧紧锁着眉,比他还要无助。
他说:“这时候,应该没人会看见吧。”
宁晃“嗯”了一声。
他便借着酒意,把小叔叔抱进怀里。
抱的时候,宁晃嫌弃地推他,说:“你他妈刚吐过,不许抱我,你——”
还是被一身酒臭、暖烘烘的他抱住了。
声音就这样软了下来。
他看到宁晃生无可恋闭上了眼睛,又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忍不住有些坏心眼地笑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宁晃稍微松开一点鼻翼,发现没有过分难闻
才喃喃说:“你以后别电话说半截,怪吓人的。”
他“嗯”了一声。
宁晃又说:“我话听半截,人家说你意识不清醒,我还以为发了病。”
“以后要是觉得喝多了、不行了,就跟我发个消息,我去早点接你。”
他又“嗯”了一声。
风吹过,他醉酒后滚烫的皮肤,搂紧了小叔叔的臂膀,他问:“冷不冷?”
宁晃用指尖儿摆弄着自己的鞋带,耳根微红着,轻声说:“……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