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嗤笑:“侮辱县学癝膳生,来呀,先掌嘴十五再说!”
“癝,癝膳生?”金掌柜惊慌,癝膳生不就是秀才?
“等,等一下,县令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赵凛不就是个穷书生吗,怎么就是秀才了”他用力扯了一下赵老二:“你说话啊!”
赵老二头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看向赵凛,赵凛斜睨了过来,和他对视:“在下不才,本次院试案首,县令大人亲授的癝膳秀才,见官可不跪,不挨杖责!”
金掌柜有些傻眼:“怎,怎么……”还不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嘴巴子就被抽得啪啪响。连续十五下,两边脸瞬间高肿难看。
一下一下的,跟来的打手心惊肉跳。
打完后,胡县令一拍惊堂木,道:“现在可以告了,好好说话,不得辱没朝廷。”
被打得头昏脑涨的金掌柜在心里把不说人话的赵老二偷偷骂了个遍,纵使再懊悔也不得不继续告下去。
赵凛和赵翠香骗婚骗钱在先,只要他咬死这点这场官司一定能赢。纵使赵凛是秀才身也得赔自己银两,或是把赵翠香还给自己。
不不不,他不要银子,他只要赵翠香。等人进了门,他非得把今天的羞辱都还回去!
想到这,他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大人,请您给草民做主啊。草民日前和赵家定了婚书,媒礼齐全,打算娶赵家的姑娘赵翠香过门。成亲那日,赵翠香伙同赵秀才假死逃婚,令草民人财两空。这事所有竹岭村的村名和媒婆都可以作证。”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婚书和聘书,连合过的生辰八字都掏了出来。
师爷立马接过,呈到胡县令手上。
他继续道:“按照大业律法,骗婚骗财者杖三十,徒三年,逃妾者主家可杖毙!”
他声音拔高:“纵使赵凛是秀才,也不能完全罔顾礼法,求大人还草民一个公道!”
跪在地上的赵翠香被吓得瑟瑟发抖,拉住赵凛的衣角不放。
胡县令看完证据后,又看向赵凛问:“赵秀才,金鹏程说的可是事实?”他声音威
() 仪,
看上去公正严明。
金掌柜连证人都请好了,
就打算赵凛辩驳就请出来打他的脸。哪想赵凛俯身一礼,高声承认:“禀大人,金掌柜说的是事实。”
他话落,公堂内外一片哗然。金掌柜和高堂上的胡县令都愣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肃静!”胡县令用力拍了两下惊堂木,蹙眉问赵凛:“赵秀才,你想好再回答,你虽是秀才知法犯法也是要受罚的!”
小宝丫紧张的盯着她爹看,想挤进去又被守门的官差拦了回来。
赵凛点头:“他说的是事实,但任何人都不愿意嫁给金鹏程这个畜生!”他指着金掌柜,目光森冷,“在金掌柜告我之前,我要状告他多次杀人行兄!”
金掌柜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过人了?”
胡县令用力一拍惊堂木:“被告,闭嘴!原告,继续。”
金掌柜憋屈:他怎么就成被告了?
赵凛继续:“金鹏程,五十有二,明面上只娶了十八房小妾,实际打死虐杀的女人不计其数。三姨娘崔氏被他割掉了鼻子,失血过度死亡,七姨娘被他用马鞭活活抽死了,九姨娘被他在床上掐死了,还有十一姨娘、十七姨娘……”每年都有新的姨娘补充进去,每年都有尸体被抬出来。
“他娶的不是姨娘,是可供他赏玩虐杀的牲畜。纵使是妾,也是人生父母养,她们迫不得已入府,不曾逃跑,何故还要遭受比杖毙更惨的死法?”他看向震惊的金掌柜,继续道:“我与赵家虽然断亲,但自幼同小妹亲厚。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老二枉顾亲妹性命,执意将她嫁给这个畜生,但我这个大哥却不能不管!”
金掌柜慌了,喝道:“你胡说,我的家事你如何知晓?”他虐杀那些妾室后都妥善处理过了,金府上下也守口如瓶,旁人不可能知晓的。
“我胡说?”赵凛步步紧逼,“那你说说,缘何你时常娶亲,府里始终只有十八个姨娘?其他的姨娘都去哪里了?”
金掌柜狡辩:“我金府又不是善堂,不听话或是年老色衰的都发卖了。”
“是吗?”赵凛嗤笑,“那要不要让官差去金府的后花园挖一挖,看看有没有尸骨?”
众人哗然,不可置信的看向金掌柜。纵使妾同货物,可买卖,但也不可以虐杀啊!这人多半是心理变态!
不少民众开始辱骂金掌柜,一群专业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砸臭鸡蛋了。
“肃静!”胡县令眉眼也冷了几分,看向金掌柜:“你可有话说?”
金掌柜内心剧震:他虐杀了那么多人,就埋了一两具在后花园滋养那株牡丹花,怎么又被赵凛知晓了?
他能掐会算吗?
镇定,震定,打死也不能承认。管家就在大堂外,他肯定回去处理尸骨了。他抬头,目光坚定的回话:“县令大人,这都是污蔑。家中夫人和十八房小妾都可以作证。草民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曾亏待她们,更别提虐打了!”
胡县令用力拍了两下
惊堂木,朝官差道:“立马去把金府的夫人和十八房小妾带到。”
官差领命去了,很快十九个女人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她们或高挑或玲珑,或秀美或寡淡,但无一例外都低头顺眼,毫无生气。
像皮影里的提线木偶。
十九个女人齐齐跪下,磕头,等着询问。
胡县令:“堂下妇人,本官问你们,金鹏程平日里对你们如何,可有虐待打杀你们?府上可有出过命案?”
十八个女人又齐齐摇头:“禀大人,我家老爷待我们很好,吃喝用度不曾苛待,也没有虐待打杀。”
金夫人也木讷的附和:“府中不听话的妾室都是妾身做主发卖出去了,夫君他很好,还给她们寻了好人家卖。”
金掌柜得意:那些女人都被他打怕了,甚至对他产生了依附之情。只要他在场,压根不敢说他的半个不字。
“县令大人,您听,她们都可以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冤枉,赵秀才如此诬陷草民不过是为了逃避责罚!请您秉公处理,上报朝廷革去他秀才身,杖责三十,关入大牢,让赵翠香入金府做妾!”
舆论又开始反转,赵宝丫急了,趁着守门的官差不注意,从木杖下面直接钻了进去。官差大惊,连忙呼喊:“小孩,回来!”蓝白猫撞到追赶的官差脸上,然后喵的一声跳开。
赵宝丫直接冲到公堂上,堂上的官差要过来拦。赵凛连忙把她拉到身后,心里紧张,面上却淡定请罪:“大人恕罪,这是赵某闺女,担心我才会冲进来的。”心里重复一百遍,看不见丫丫,看不见丫丫。
保佑胡县令耳聋眼瞎,看不见如此乖巧可爱的丫丫。
而坐在堂上的胡县令却在想:这孩子果真脏啊!头发像鸡窝,脸上全是灰,身上也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怪不得宝珠不要她玩。
看来还是他家千金有先见之明。
他挥手示意官差退下,小宝丫很懂事,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撅着嘴气呼呼道:“县令大人,金老头说谎!他杀了好多姨姨,他床底下还有好多头骨,他每次杀姨姨都写下来了,本子就放在床头的瓷枕里面。还有还有,池塘里也有骨头……”小团子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越说越多,金掌柜面露狰狞:“死丫头,闭嘴!”
他就是享受虐杀时的快感,想长久的留住那种滋味,才写了日记,时时拿出来回味。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小娃娃从哪里知道的?金掌柜越想越心惊,扑过去想捂住她的嘴。
赵凛眼神一凛,刚要钳住他的手,一直安静的金夫人突然暴起,一头将金掌柜撞倒在地。然后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呜咽着大喊:“你又想伤害我的玲儿?不许你杀我的玲儿!”
“呜呜呜,她才那么小,她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你别杀她,夫君,求你了,你别杀她!”
金掌柜猝不及防被掐得翻白眼,伸手去推女人:“疯婆子,起开!咳咳咳,你胡说八道什么?”
现场乱成一团,几个官差连忙伸手
去拉魔愣恐怖的金夫人。金夫人被拉开,
一回头又牢牢抱住小宝丫,
紧紧搂住她流眼泪:“玲儿乖,不怕,娘保护你!娘这次绝对不会让你爹杀你的!”
现场很安静,赵宝丫迟疑了两秒也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女人瞬间泪如雨柱,自说自话:“玲儿乖,娘对不起你。娘早该报官把你爹杀姨娘的事说出来,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金掌柜捂住脖子面如死灰!
“她胡说,她是疯子,她疯了!”他指着金夫人,朝胡县令道:“大人,她疯了,一个疯女人的话怎么能信?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杀自己女儿。大家都知道,我女儿是六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摔死的!”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胡县令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赵凛冷冷道:“不过是一个母亲下意识保护女儿的动作,怎么就疯了?”
原本抱住赵宝丫的金夫人突然回头:“我没疯,你杀了人,杀了好多人。”她站起来,冲到那群跪着的女人身后,把其中一个姨娘的外衣拉了下来。那姨娘雪白的背部伤痕累累,跪在那啜泣。
“大人,他杀人了!”金夫人不断重复,“他杀了姨娘,还杀了玲儿。呜呜呜,大人,请您为玲儿做主啊!”金夫人跪倒在地,这么多年郁藏在心中的结终于吐了出来。
其余女人也跟着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都带了颤抖。顿时整个大堂上,哀声一片,凄楚难当。围观百姓中的女子也被感染,有人甚是跟着哭了起来,再也忍不住开始咒骂金鹏程,手里的烂菜叶子不由分说的往他身上砸。
守门的官差都不想阻拦了:人渣!
胡县令一拍惊堂木,看向连连躲避金掌柜,目光如炬:“金鹏程,你还要如何狡辩?”
金掌柜往前蹭了几步:“县令大人,冤枉啊,冤枉!定是这群娘们嫌草民老了,想害死草民!”
胡县令大喝:“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呀,派两个人去金家把床底下的头骨和床上的瓷枕都拿过来,本官倒要看看他如何抵赖!”
金掌柜彻底慌了,老脸松垮,瘫在公堂上惶恐不安,求助的看向师爷。师爷把脸撇向别处,压根不想搭理他。
排山倒海的窒息朝金掌柜扑来,一时间他只觉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他了!
他——完——了!
蒙着白布的头骨和瓷枕被拿了来,砰咚一声响,瓷枕被砸碎,日记被摊到了胡县令的面前。
金掌柜浑身颤抖,蹭蹭蹭的往前跑,拼命的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草民不告了,草民不告赵秀才了。草民有眼无珠,草民不识泰山、草民该死,草民不告了……”他磕完头又拼命的扇自己巴掌,“我,我真没有想杀她们的,就是一时兴奋……”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连称呼都变来变去。
在他看来,那些女人都是家人卖给他的,就是贱妾,怎么就不能杀了?
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大人,饶命啊!”
胡县令把日记一合,盛怒:“如何饶命?常人对动物尚有怜悯之情,你所作所为与禽兽何异?”他抓出一根令签砸了下去,“经查,城南金家金鹏程虐杀数名姬妾,证据确凿,杖三十,三日后问斩。”
“斩,斩?”金掌柜哆哆嗦嗦,整个人吓傻了,等到官差来拉他时,他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冲向师爷:“林师爷,林师爷,救我……”
这么多人看着呢,林师爷怎么可能救他,连连后退道:“快,快把他嘴堵住,摁住打!这种人打死都活该!”
金掌柜被堵了嘴,摁在地上打,一声声惨叫声吓得跟来的打手和赵老二魂不附体,连连磕头求饶。
胡县令一拍惊堂木:“你们二十几个家仆助纣为虐,各打三十大板自行散去。”
跪在地上的赵老二见没喊到自己的名字长长松了口气,心道:自己什么也没干,顶多是不顾念亲情把妹妹卖了,但卖儿卖女的一大推,也算不得有罪吧?
哪想赵凛突然提了一嘴:“县令大人,这赵庆文……”
胡县令没好气道:“多加二十大板,一并打了,让他涨涨教训!”
赵老二惊恐:五十大板?
赵凛,赵凛绝对是想他打残他!!!
赵凛表示:你想多了,我加了钱的,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