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丫点头:这次就他们两个知道,应该不会说漏嘴了吧。
次日一早,赵小姑早早起来,用热水温过了眼睛,又用热鸡蛋滚了滚,再上妆用胭脂遮住,确定看不出哭过的样子才出现在正厅。
赵凛已经早早的出去上职,赵小姑盯着满桌的早食催促:“宝丫快吃,等吃饱了早饭我们去陈夫人说的聚贤斋瞧瞧。”她好似昨晚无事发生,行事作风俨然又是个干练的商人模样。
赵宝丫只当不知,快速吃完,跟着她出了门。
两人先去找到原来聚贤斋的东家,那东家当初被牵连进静亲王案子,被刑部的人抓去打得半死,花了大笔银子才侥幸出来。但聚贤斋被查封,生意也做不成了,他在京都没办法生存,就想着脱手聚贤斋回老家去。
但被查封的酒楼谁敢接手。
被姑侄两个找上门来时,着实高兴坏了。也不问对方底细,便宜就卖了。
赵小姑拿着地契很是高兴:“原以为这么大一栋楼,这么好的地段至少要好几万金呢,没想到五千两就卖给我们了。”
赵宝丫:“那东家不地道,若是换了别的买家,别说做生意,再转手也是不可能的。他问都不问一句,拿了银子就跑。”
赵小姑:“我们不也是知道这种情况会便宜才来买的吗,做生意有挣钱就行。长溪何记酒楼是你的地契,聚贤斋也写在你的名下吧。”
赵宝丫摇头:“不用了,这么多年给
() 我的分红已经够多了。而且,阿爹给了我许多田庄铺子、金银玉器,我已经很有钱了。”当初他爹查抄荆州和京都静王府都拿了不少好处,荆州的十二商会虽然是云娘子在管,但实际掌控人确实她爹。
她真的不缺银子。
她坚持不要,赵小姑也就算了。随后两人去国子监找赵凛要了一份文书,最后又到户部把聚贤斋落到了赵小姑名下,顺带把封条揭了。
全程都是陆坤在督办,这人见到她们倒是客客气气。随行来的周掌柜先前知道赵小姑的大哥在京都为官,直到揭封条的一刻才知道赵凛的官有多大,所有的人都在为这次买卖开道。
完成交易后已经临近午时,姑侄两个打算就近找个地方用完午膳,午后再去替苏玉娘置办住宅。
不巧又在街角的绸缎铺子瞧见陈慧茹母子,赵小姑想到先前没打探完的事,主动上前邀请两人一同去用饭。
陈慧茹笑道:“既然碰上了,自然是我请小姑吃饭的。远道而来,理应做东。”
陈慧茹原想着去鸿运楼,赵宝丫实在太累太渴,不想跑太远,就指着绸缎铺子对面的一家小食店道:“就这家吧,先前我来过一回,味道还是不错的。”
一行人往对面去,小食店的小夫妻瞧见赵宝丫他们的打扮立刻热情的上前招呼:“客官请坐,吃点什么呀?”
几人分了两桌,主子一桌,几个下人一桌。
赵宝丫道:“把你们店里招牌菜上两桌上来吧,动作快点,饿死了。对了,先来点茶水,没有茶普通的清水也行。”
女主人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上了茶水和两样小碟。
赵宝丫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又依次给赵小姑、小蜜儿、陈慧茹倒了一杯,才坐下捧着杯子喝起来。
赵小姑捧起杯子刚要喝,余光就瞥见陈慧茹捏起杯子晃了晃,然后拿了桌上的一个瓷碗过来,把茶水倒了进去。接着又提起茶壶,把自己和小蜜儿面前的筷子放在碗里烫了一遍,十指和拇指捻动筷子,提起时候轻微甩了甩。
赵小姑愣在那里,这动作她无比熟悉。从前她大嫂每回吃饭前都喜欢用热水烫碗筷,洗筷子的时候也喜欢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筷子。
每当这个时候,她娘没少翻白眼。说她大嫂穷讲究,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娘子,装得金娇玉贵,还不是贱命一条。
她大嫂也不搭话,依旧我行我素的烫洗碗筷,甚至连宝丫喂米汤的碗勺也要烫干净了。
陈慧茹烫完碗筷抬头,赵小姑本能的低下头装作喝水的模样,实际上心跳得厉害。
之后再用饭,她时刻注意陈慧茹的小习惯。比如刻意避开葱花,喂小蜜儿蛋羹时喜欢用勺子抵一下碗的边沿,拿筷子时拿的很远。吃完之后掏出秀帕擦嘴,先擦左边再右边,顺带还会看袖口。
一切小习惯都对上了。赵小姑心中怀疑越盛。
午后,她也没心思看宅子,借口不太舒服,带着宝丫先回去了。回去后自己独自在屋子里分析了许久。
这些天她是听宝丫说过陈慧茹对她有多好,陈慧茹那性子一看就不是热络的人。即便当初他们好巧的救下了走失的小蜜儿,也没有到大把金豆子、金叶子、金首饰送的程度。而且还时常请人过去玩,又是亲自做甜点,又是裁四季的衣裳,还说将来要出嫁妆,整箱整箱珠宝的抬到宝丫面前。
连拳头大的夜明珠都送了。
这除了亲娘也没人会如此吧。
她又想起两人相似的面容,有没有可能陈夫人就是她大嫂。她大哥当初实在雪地里捡到受伤的大嫂,后来又说大嫂掉下悬崖死了。
从前她深信不疑,现在想来哪哪都是漏洞。
不行,等大哥回来她要问问。
傍晚饭桌上,赵小姑余光老是暼向赵凛,估计着宝丫还在也没敢问。等洗漱完,确定宝丫睡着了,又把喜欢通风报信的蓝白猫抱走了,这才往书房去。
书房里点着灯,赵凛正在灯下看折子。她在门口徘徊打腹稿,犹犹豫豫半天没挪动步子。
赵凛放下折子,叹了口气喊:“进来。”
赵小姑眸子睁了睁,终于跨了进去。
赵凛瞧着她,道:“有事就说,饭桌上就瞧你一直心不在焉,一家人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赵小姑面色涨红,盯着她大哥严肃的脸,鼓起十二分的勇气终于问出口:“大哥,陈夫人是不是我大嫂?”
赵凛没料到她是想问这个,明显愣了一下。
桌上的烛火跳跃,时间被拉得老长,长久的沉默后,他点头:“是,陈夫人就是你大嫂阿茹。”
饶是早猜到了,赵小姑还是震惊非常:“那,那你当初为何要说她死了?当初你救大嫂回来,给过钱让她当盘缠回家,她自己选择留下的。她当初那么喜欢你,那么疼爱宝丫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走掉?”她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她记得大嫂会心疼大哥做工回来满身的伤,会担心他下地有没有吃饱,宝丫一个月大时不小心摔了,大嫂都默默掉眼泪。
赵凛反驳:“她不是一声不吭,她同我说过,我同意了。”
赵小姑眉头蹙起:“可是大嫂她……”
赵凛及时打断她的话:“没人规定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要从一而终,什么苦难都得受着。当时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她本就京都贵女,若是她因为我和宝丫被困在那种狗都嫌弃的家中,蹉跎一辈子,我更难受。”
“莫要去打扰她,她有她的日子,也不要告诉宝丫,这样就很好。”
赵小姑咬唇:“可是宝丫当年那么小,多可怜,还险些死了。如果大嫂在,一定能护住宝丫的。”她就记得大嫂很厉害,能一巴掌把二婶和她娘打哭了。
赵凛叹了口气,道:“你莫要怨你大嫂,丫丫的处境不是她造成的,相反她给了丫丫一条命。她在成为丫丫母亲前还是陈氏嫡女,是陈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凭什么要给赵老太几个那般作贱?你要记住,即便你今后嫁了人,你也还是你自己。不要委曲求全,不要为了丈夫和子女失去自我。”
赵小姑沉默,她娘和大嫂他们当年是很过分:“但大哥为了宝丫都忍受了许多。”
赵凛:“我不一样,我本就生在那个家,那是我该承受的,不是她该受的。”
“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你站在你大嫂的位置会怎么做?”他前一刻语气还缓和,后一刻语气遽然严肃:“想得明白就去睡觉,想不明白就别睡了!”
赵小姑:这真是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