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瞒着小孩子结果说话的时候被小孩子正好听见怎么办？

付云佳和柳眉枝齐齐不知所措, 互相对看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尴尬。

这个时候，这对母女的默契就出现了。

“小西呀。”付云佳先开口打头阵, “妈妈，妈妈在和外婆商量要......要......”

这谎话说了一半，付云佳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求助地看向柳眉枝。

柳眉枝多活这些年，见过的谎言比付云佳这辈子撒过的还多。

她捏着付云佳的手，暗示自己闺女稳住。

柳眉枝面不改色：“我们要给小西一个礼物。”

付小西用力嘬了一口牛奶，牛奶盒子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是里面的液体在滚动。

她眨了眨眼, 从小嘴巴里蹦出两个字。

“骗子。”

她攥紧牛奶盒子，有点生气，小脸鼓鼓，气呼呼地说：“妈妈，骗子。”

“外婆，骗子！”

她太生气了, 以至于第一次把东西砸到地上。手里的牛奶盒子落在地面上, 啪地一下碎开烂掉, 里面的牛奶全都流淌出来。房间里的木地板一下就被白色的牛奶给浸泡。

落在地上的时候，牛奶盒子迸溅起来的液体到处乱飞, 弄得房间乱七八糟的。

付小西的身上也沾了牛奶。

她那一条裹在身上, 长长的拖在地上的小毯子, 全都被牛奶给弄脏了。薄毯的绒毛被搞得粘粘乎乎, 看起来特别糟心。

付小西还在生气地瞪着付云佳和柳眉枝。

“你们骗我！”她喊完这句话，就有点委屈。她憋着气, 不肯哭, 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不可以......不可以骗小朋友。”

付小西喝了牛奶, 一下就听见了妈妈和外婆的心声。

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惶恐，都铺天盖地地朝着付小西涌来。

就算她是个自认情绪稳定不会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一下面临这样浓郁的，压人的悲伤和痛苦，将付小西小小的身躯笼罩，让她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柳眉枝刚想说什么，就被付云佳按住了手。

付云佳朝着柳眉枝轻轻摇头。

她上前，蹲下来，平静的和付小西对话。

在这种时候，付云佳不想给女儿留下又哭又闹的印象和习惯。

她平和地告诉付小西：“小西，妈妈和外婆刚刚是骗了你。妈妈向你道歉。”

付小西伸手想擦眼泪，结果发现手里也黏糊糊，脏兮兮的，她抬起的手顿住。

付云佳拉住她的手，柳眉枝极有默契地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付云佳接住，碾着纸巾的一小小边缘，给付小西擦着眼泪。

纸巾轻柔，是婴儿绵柔纸，软软的，有点像布的质感。

在这样轻和地擦试下，付小西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小西，你看，你这样把牛奶摔在地上，家里一下就变得到处都牛奶了。”

“很难清理，对不对？”

付小西抿紧唇，倔强地不说话。

付云佳继续说：“小西，你也知道，外婆腿脚不好。她每天打扫卫生很辛苦的。对不对？”

“小西你现在把这里弄成这样，外婆到时候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打扫干净哦。”

付小西已经知道错了。

她可怜巴巴地低着脑袋，然后偷偷斜着眼睛打量柳眉枝。

柳眉枝温和地笑着，半点没生气。

她反而劝付云佳：“行了行了。不就是弄撒了牛奶吗，一会你来收拾不就行了。”

付云佳：......怎...

么听着不对劲呢。

付小西自告奋勇，“我来收拾。”

“小西的错，小西自己解决。”

“好。”柳眉枝笑容和蔼，“我们小西真棒。”

话虽这么说了，但是她和付云佳娘俩哪里有真的眼睁睁看着付小西去打扫的道理。

祖孙三代都拿着清洁工具，开始收拾东西。

这糟糕的场面里，没有尖叫，没有哭闹，只有大家各自认真拿着手里的工具处理着污渍。

付小西以前听歌里唱的，只知道“劳动最光荣”，还不知道，原来劳动也可以让人心情平静。

她一边趴在地上，一边用抹布擦着地上的牛奶痕迹。

“所以，妈妈，外婆，你们刚刚到底在讨论什么？”

付云佳看了眼柳眉枝，柳眉枝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是默认。

虽然在此之前，她知道付小西是个敏感的孩子。

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人的情绪。

但今天才清楚，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瞧着她刚刚的强烈反应，柳眉枝想，要是真的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再让小西知道，那个时候，小西估计会恨她们。

付小西怕妈妈和外婆还不告诉自己，撅着嘴巴，“外婆不是说，和小西心贴心吗？”

付小西都有在地上打滚耍赖的冲动啦。

可是地面上现在还是脏脏的，小西可不能再把衣服也弄脏了。

“外婆～”

谁能够抵挡付小西软软糯糯的声音呢？

反正柳眉枝不行。

“我自己告诉她吧。”柳眉枝松了口。

她看着小西，想到这么久以来，她也没有把她当作是小孩子，一直将她护在身后。柳眉枝一直以来的想法和理念，就是带小西去看世界，而不是让她躲在玻璃温室里。现在，她也应该这样做。

“小西。”柳眉枝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一时之间，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该开口像一个小孩子解释这件事。她为难了片刻。

付云佳干脆接了亲妈的话。

“是这样的宝贝，外婆现在，可能得了一种病。”

付小西有些担心，“很严重对吗？”

如果不严重的话，妈妈和外婆就不会有刚刚那样的反应了。

“怎么说呢？宝贝，外婆的这个病，会让她慢慢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唔，就和小西一样。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帮忙。”

“啊？”

付小西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病呢。

她问：“这种病，身体会难受吗？唔，会很危险吗？”

“这个妈妈也不能确定哦。妈妈对这个病，也没有那么了解。我们明天白天带外婆去做检查，然后把大姨她们叫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好吗？”

“嗯！”付小西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她把手里的小抹布捏得紧紧的，“外婆的这个病，听起来，好像也还好诶。”

真是不知道痛苦的小孩子才会说出的话呀。

付云佳的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

“小西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病，会让外婆忘记很多东西，她可能会忘记如何处理生活里的很多事情，也会忘记妈妈是谁，忘记......小西是谁。”

“遗忘会给人带来烦恼的。”

付小西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呀。

“唔，妈妈，如果外婆忘记了，那我们再一起告诉她就好啦。”

“心蕊也经常忘记东西呀，老师讲的故事和诗歌，她都记不住的。”

“她要背很多遍才能记住哦。”...

“所以我也会告诉她很多次。”

付小西看向外婆。

“外婆，你别担心啦。小西记性很好的。”她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忘记了什么，小西就告诉你。”

“一遍不记得，小西就说一百遍！”

她超级有决心的哦！

她甚至还有一点天真的期待。

“妈妈，如果外婆真的变成了小孩子，那我可不可以带她去幼儿园呀。”她激动地都要把手里的抹布给甩成东北二人转里常见的红色绢花巾了。“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可羡慕我有一个超级棒的外婆了！”

付云佳本来有几分沉重的心情因为付小西这般童真的言语变得晴朗了起来。

“那小西到时候要好好保护外婆噢。”

“当然了！”付小西万分肯定，“我可是全幼儿园最厉害的小朋友！”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奥特曼大仙庇佑呢！

根本没在怕的噢！

柳眉枝听了付小西的话，心中郁结虽然有所开解，但是还是有几分惆怅。

她觉得小西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宝贝。外婆的这个病，会让外婆忘记很多东西。比如，忘记小西最爱吃的东西是奶油布丁冰淇淋。忘记我们小西每次过马路的时候，都会给小车车施魔法。也会忘记小西是外婆最最最心爱的宝贝。”

“没关系呀！”付小西心可大啦。“小西有钱，小西可以自己买奶油布丁冰淇淋。”

“还可以给外婆买哦。”

“施魔法的时候，外婆只要待在小西身边就好啦。”

“至于最后的嘛——”付小西嘿嘿一笑，“变成小孩子的外婆，就是小西最最最心爱的宝贝啦！”

付小西把脏兮兮的小手藏起来，走到外婆面前。

外婆似有感应，微微侧着身子，靠近付小西。

她以为付小西要说什么话，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小女孩偷偷踮起脚尖的一个亲吻。

带着一点奶味的吻。

“小西相信，外婆不管忘记什么了，也不会忘记爱我哦。”

“就像小西永远都会知道，小西也很爱外婆。”

付小西仰着头看着柳眉枝。

她的心里，长着一颗高大的，有万千枝条的柳树。

在风中飘荡。

树木不能常青。

付小西都知道，每到秋天的时候，树上的叶子会落下来，会变得光秃秃。

但是春天一过，树木又会冒出绿色的小芽啦。

所以付小西相信，只要她和外婆，和妈妈一起加油熬过冬天，柳眉枝这棵大树，也会重新发出新的枝桠，重新被点燃生命的力量。

“快点把地面打扫干净吧！”付小西又积极起来，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下就照亮了这个家里所有灰暗暗的地方，将这个世界都变得明亮。

徐听然也恰好来敲门，他有钥匙，在听见付云佳喊了一声进以后，自己开了大门。

这钥匙是那天柳眉枝意识到自己出事以后，交给徐听然的。

“吃饭了。”

游戏up主然某人每天在家里干的事情是生活区up主才会干的事情。

“我饭都做好了。”他换了拖鞋，走进来，一看房间里的惨状，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付小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嘘。”

她对着妈妈和外婆使了使眼色，希望她们别把刚刚她做的事情说出去。

付云佳和柳眉枝都维护着她的小面子。

大...

家去徐听然家里吃了顿饭。

这小子的手艺见长，付小西胃口大口，硬是把一碗小小的干饭就着番茄鸡蛋和糖醋排骨都吃完了。他还熬了雪白的鲫鱼汤，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那鲫鱼汤熬煮得像牛奶的颜色，往上挥洒一点新鲜切好的葱花，味道就会变得更加鲜美。

付小西一个人都喝了两碗！

吃完饭，付小西跟着柳眉枝回家看动画片。

最近熊大和熊二又出新的故事啦！

付小西还记得很久之前，熊大和熊二还在森林里跟光头强做对手，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大家都忽然变成了朋友。可真神奇呀。

付小西看的津津有味，柳眉枝只要看见她高兴，自己也就高兴了。

而徐听然的屋子里，付云佳主动帮忙洗碗收拾厨房。

“家里有围裙吗？”付云佳是没看见。

徐听然沉默了下，把挂在厨房的那件宽大的衣服递给了付云佳。

付云佳瞧见了，愣了下。

“我说徐听然，这是你的校服吧？”

这明显的蓝白色搭配，还有运动的风格，外加这个面料，简直就是国内所有高中都会有校服的模板啊。

听了付云佳的话，徐听然别过头去。

“反正我也不读书了。”他冷着脸，一头的黄毛隔了这些日子再来看，已经没有初见的时候灿烂了。染头发就是这样，不管一开始的颜色多好看，最后都只会走向枯草一样的结局。就比如此刻，徐听然脑袋上的太阳已经变成了一根一根的枯草。但他自觉还挺帅的。

徐听然抬手抓了把头发，“没必要，反正我也不读书了。”

付云佳从来没有问过徐听然的过去，也没有探听过他关于未来的打算。

她自觉自己也不是对方多么亲密的人。

......说起来，上辈子好像真没有徐听然这个人。

也不知道是她忘记了，还是徐听然真的没有出现过。

真奇怪啊。

付云佳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多问。

“你还穿吗？”他用指尖勾着校服，校服晃晃荡荡，就跟挂在衣架上。

付云佳怕弄脏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把校服外套给穿上了。

徐听然初中的衣服，被她现在穿着，竟然还是合身的。

有一点点oversize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