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狗更是被他督促着每日巡守城池,辨别一切外来的气息。
杨狱早非当年的乞儿,更不会被他人的外表蒙骗,那东玄散人说的再如何冠冕堂皇,他也不会放下戒备。
因为,他一路从长留而来,路上也并未刻意隐藏行迹,那乾坤洞有无数次机会现身,为什么独独在黑山城?
是以,杨狱从始至终,对这乾坤洞就抱有莫大的戒备。
不过……
“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我若日日戒备,武功进境都要落下……”
又一次以千里锁魂警戒之后,杨狱缓缓睁开眼。
正巧,老爷子端着食盘进来。
“又是一夜没睡?练武也不是你这么练的……”
老爷子放下食盘,少有的督促杨狱:
“什么时候炼化那土地神的神位?”
似是了了心事,他的面色一日好过一日,虽仍是皱纹满脸,但身上的气息却很是有些朝气蓬勃的味道了。
相比之下,哪怕有着杨狱推拿,丹药进补,老婆子还是有些苍老,他心中也很是焦急。
但他并不想给杨狱太大的压力,只是一晃过去了两个多月,着实是有些忍不住了。
“土地神是神,想要炼化,需要有庙宇,哪有这般容易?”
杨狱披上衣服起身。
上古传说,土地、山神、河神是最为常见的地祇,并非是天海界独有,炼化土地神位,是两人路上就商量好的。
事实上,这几日胡万与小武就在忙碌此事。
但土地神位的炼化虽远没有道果那般难,却也不是修建一座庙宇这么简单,是需要得到百姓的承认的。
至少,不能排斥。
“总归要快着些,你婆婆身子骨不成,年岁也大,练武是没甚可能了,虎狼之药也不敢吃,老头子心里难受哇!”
老爷子来回踱着步,很是烦闷。
“也就这么一两天的事了,急也急不来……”
说着,杨狱心有所感。
小巷外小武匆匆赶来,人未到,声音已经先到了:
“土地庙已经落成了,王县令代表朝廷,率领一众乡绅前去拜祭了!魏老爷子也带着弟子去捧场了……”
“好!”
老爷子眼神一亮,忙不迭的掏出怀中巴掌大小,白玉也似的‘土地神牌’塞...
给杨狱:
“你来!”
对于地祇来说,土地神位等同于神通者的道果,轻易不得离身,但老爷子显然没有这个忌讳。
“您老这甩手掌柜做的倒是好。”
杨狱摇头,让其盘膝坐好,又让小武看好,门户,也随之跌迦而坐,一手落于土地神牌上,一手点在老爷子印堂。
心念一动间,纯粹的精神以己身为桥梁,贯通老爷子与土地神牌的联系。
嗡!
似只一瞬间,杨狱就已失去了对于自身的感知,恍惚间只觉自己化作一缕青烟飘忽而上极高处。
轰!
杨狱只觉自己的精神冥合黑山,冥合天地,拔高到极高处,诸般景象一览无余。
可同时,无尽苍茫雄浑的气息倒灌心海,掀起无边狂潮。
人力有时尽,百里山川看似不起眼,可真个与一人相比,那也是一个大到无可形容的庞然大物。
刹那间的冥合,杨狱只觉身如浮萍,被狂风漫卷,被海潮淹没。
“比之天地,人太过渺小了……”
散乱的念头从心中飘忽而过,好在杨狱早已做好了准备,狂潮涌动不久,心神已彻底沉淀:
“心如金刚,八风不动!”
武道至换血,体魄上的打磨就进入了瓶颈,转而进驻心灵,任何一门上乘、顶尖的真罡,其根本皆是心灵修持。
哗啦啦!
耳畔,似有潮水涌动,惊涛骇浪。
杨狱沉凝心神,物我两忘,只将自己当做一块巨石,任由海潮汹涌拍打也自巍然不动。
似是许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翻涌的浪潮平息。
唰!
再睁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心中升起波澜。
整座黑山城已然一览无余,犹如立于黑山最高处,方圆数百里尽在眼中。
长街内外的行商走卒、城外摇曳的草木泥石、土地神庙之前的乡绅乡老,以及小院中严阵以待的小武、大黑狗。
一切,历历在目。
“这就是神道吗?”
杨狱心中喃喃。
在这种难得的际遇之下,他精神高度集中时,他终于捕捉到了那弥漫虚空之中,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的莫名气机。
其瑞雾气,却可承载精神。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
杨狱心中升起明悟,旋即察觉到了灵魂深处传来的巨大疲惫,他正想回落精神,突然一怔。
他极目远眺,就见得目之所及的尽头。
一匹龙马绝尘而至,其上衣袂翻舞,一明眸皓齿的少女,也似有所觉般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