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院后三人便各自回了房间,那一口血气吐了到底也是要补回来的,尤其秋意泊还是个轻伤,纷纷打坐入定,等到秋意泊再醒,便是二十日后了。
再有十天,天地二榜就要开启了。
秋意泊想起了自己的糕饼,顿时摸了摸鼻子,大半个月了,该不会全嫂了吧?他见林月清房门紧闭,不像是出来过的样子,就干脆下山替她一并取了。
结果他跑到石佛寺一问,顺利拿到了自己买的那一批石雕和林月清的茶叶,攒盒却是一个没有,石佛寺中有专门处理此事的僧人,道人家根本没有送过来,他气得在心里狂翻白眼,下山去找掌柜的算账去了。
那茶楼还开着,见秋意泊进来小二和掌柜的都大惊失色,小二说话都磕巴了起来∶"郎、郎君!您、您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呢,人已经跪了下去。
亏得佛诞已经过去了,堂中没有什么人。
掌柜的满脸惊骇,秋意泊满是不悦地道∶"说好三日就送攒盒,我问了石佛寺,说是你们根本没有送去,怎么,你们打算毁约?"
掌柜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顺着日光看见秋意泊的影子,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郎君容禀 ,这实在是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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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推诿到石佛寺的身上,只能道∶"做攒盒的白案厨子手受了伤,小老儿便派了一名小厮上石佛寺打算将订金退还郎君,那小厮与我说已经告知郎君了,不想……不想今日郎君上门,原来是那小厮在其中作妖 !"
其实真相是秋意泊等人出门后闹出了衙役的事情,就距离他们不远,他们深知衙役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是李捕头带走那还能囫固个回来,要是其他捕头带走那就没见过回来的人。东家得知了此事,叫他们就当不知道此事,免得那家人家找不到人怪罪到他们头上来。
贵人可是不讲道理的,自家郎君娘子丢了,哪管你是不是罪魁祸首,他们的气总要出的。
说到底也是他有罪过,当时听见眼前这位郎君开口要五百个攒盒,便应该将人请入后堂详谈,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叫人财露了白,惹来那群豺狼!
哪能想到人居然还能上门来呢!他们见到这位郎君的时候险些以为是冤魂上门索命来了!
秋意泊懒得管他们到底是何原由∶"我今日既来了,你们若是在日落前拿不出来,就别怪我叫人砸你们的招牌了。"
"是是是。"掌柜地一迭声应了,请秋意泊坐了,叫人关了店门,又道厨后吩咐几位大厨子一道动手,连小二账房都招呼去烧炉劈柴,这还不够,又去其他店里请了白案厨子来帮忙,这才在夜幕降临之前将五百份攒盒拿了出来,又叫了挑夫帮着送上了山,秋意泊将钱付了,算是了结了这一笔账。
也亏得攒盒就是好看,里面的量却不多,蒸上一锅便能凑五十盒的量,八个炉灶齐烧,好悬凑齐了。
秋意泊带着东西回了客院,先给各位师兄弟送了一波,又送了一些给孤舟真君、离安真君,最后才带着攒盒去找秋临与。
秋临与早就听说了秋意泊拿着点心到处送人,还想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结果看来往的弟子都在谈攒盒,自己的却迟迟不到,见秋意泊总算是来了,故作没好气地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叔叔?"
按照规矩,秋意泊应该先送师祖,再送离安师叔与他,最后才是各位同门。
秋意泊挑眉笑道∶"三叔你还吃这个醋?我还特意最后一个来,好跟你说安心说会儿话。
秋临与也就是装出来给秋意泊看看的,他还没小气到这么点东西能叫他眼红的份上。他轻笑道∶"哦?说什么?听说你们下山玩去了?回来后都闭关了?该。"
秋意泊将攒盒摆在了桌上,又取了茶叶来泡∶"三叔你知道啦?我还正想问你呢。"
秋临与在他身边落座,享受着小兔患子给他端茶倒水,他是个聪明人,秋意泊张口便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你爹那会儿正值炼神还虚劫数,此劫与凡尘有关,故而不能妄动,此为其一。其二便是身处凡界,稍有不慎便要因果缠身,故而干脆就不动。"
秋临与斜眼看了一眼秋意泊∶"没事,但若你拿着纳戒去运送军械之流,便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这么厉害啊!"秋意泊突然想起了什么,苦着脸道∶"完了,我之前在春溪城往家里托运了一批丹药,虽然都是不入品的人参丸之类的,但吊命什么绝对没有问题,三叔,我会不会有事啊?"
秋临与沉着脸,秋意泊看着他的模样越来越心慌,秋临与却陡然一笑∶"你都好好坐在这儿了,你说呢?"
"你不必太过惊慌。"秋临与细细与他分析∶"且不说你送的是不入品的丹药,便是入品也是无碍——难道我们修仙了就不是秋家人了?一家人一荣共荣,一损俱损,我等血脉出自秋家,受家族供养,受父母养育,才有幸踏入道途,家族受我等反哺也是理所当然。"
秋意泊∶"那就是说……自家人无所谓?"
"否则那些世家大族是从何来的?"秋临与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就说与你有仇的那个,难道王家家里就没有一个凡人?各个都身怀灵根?就因为他们有个真君老祖?我与你爹都是真君,若在往上,能追溯到的老祖也是一位元婴修士,难道我们家就各个身怀灵根了?"
"我们秋家每隔几代才有一名身怀灵根者,这一次你、露黎、怀黎等五人都身怀灵根,甚至没有一个是玄品以下,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我与你爹都暗中警惕了些,生怕是有不好的兆头,不过现在看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秋意泊知道秋临与说的是他曾经和秋临与提过的原著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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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临与接着道∶"王家本家看似人人有灵根,确实与不与凡人通婚有些关系,但实则他们家在凡界势力不小,四域都有分枝,有灵根的孩子出生后就会被抱到本家抚养,你也是饱读诗书,你说说,一个家族若无人扶持 ,可能做到如此枝繁叶茂的地步?"
"不可能。"就算是王谢之家,也不过是风流几百年,朝代更替、天灾人祸,随便一个都能很轻易地折断一个氏族的根基,一旦没落想要复起就难了。
"是,自然不可能。王家在凡界官场纵横,难道手下没有一个冤死的人?"秋临与道∶"那金虹那老贼不也好好的吗?"
秋意泊沉思片刻∶"我懂了三叔,只要不是太过分,其实自家人是可以的,因果这一说主要针对于外人,且玄之又玄。家人是家人,家人犯事那是家人的事情……是这个意思吗?"
秋临与俯身打开了窗子,他倚在窗沿上,感受着微风拂面,他眯了眯眼睛∶"也不全是,此中度量,还要你自己把握…….未防出人意料,不入凡界,那自然万事俱佳,若是入了凡界,当自己是个凡人是最安全的……你专程来问我,你有回燕京的心思?"
"嗯。"秋意泊大大方方地道∶"我有些想家了,等到天地二榜结束,我想回家一阵子。
秋临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带着一些奇异地神色,却道∶"也好,距离天榜还有十日,明日起差不多要启程了,你自己警醒一些。"
"是,三叔。"秋意泊告辞。
秋临与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喃喃道∶"……这么早?难道是太师祖的幻境之故?"
修仙者的第一次真正的劫数,不是什么天劫,也不是什么瓶颈,而是心结。
当一人踏入仙途,一开始或许不如何,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再然后呢?等他已经年过五十,他的亲人他的故友都已经踏入了人生的末端,等他蓦然回首,昔日亲朋旧友早已故去,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他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孤寂?他是否能挨住那样的悲戚?
为什么修仙界会将有灵根的孩子在六岁到十六岁的时候带入宗门,其一自然是年纪小好调-教,其二便是六岁还是一个不大记事的年纪,带回来便能感受到宗门内处处都是同伴,处处都是亲人——吾道不孤。
而为什么一旦超过十六岁,就算是有灵根也不大会带引入仙途呢?因为已经和凡尘纠葛过深,就算是入了仙途,大部分人也迟早会陨落于第一次劫数中——若是不破这一劫,就只能等到寿元活生生地熬尽,说是陨落于此也不差。
而小时便入凌霄宗的弟子当身边的同伴、师长陷入寿元将尽亦或者已经尽数陨落时,或许才会遇上这一劫。若心境稳固,便干脆不会遇上这一劫。但修仙者寿命悠长,以凌霄宗内门弟子来举例,便是等到弟子全数元婴或许都不会遭遇这样的情况。
秋意泊让他觉得很是奇怪,明明秋意泊只有二十出头,但他看着,秋意泊似乎已经进入了这个劫数中了。
真是奇怪。
昔日他与他哥也已经是金丹期了,那时因为父母故去,两人返回燕京治丧,惊闻长辈已经悉数故去,双双遭遇此劫。
..或许是因为太师祖朔云道君的幻境的缘故?
这种话,却不能告诉秋意泊,也不能告诉其他弟子。这个劫数,只能靠自己去过,谁也帮不了他们。
秋临与微微动了动嘴唇,不管怎么说,既然遇上了,过不去,也就止步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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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秋意泊却是欢乐地去了小清潭,二话不说讲攒盒砸进了水里,扬起的水花浇了在潭中沐浴的僧人满头。
“如明和尚,我特意下山带回来的,你试试?”
如明和
尚看了看秋意泊的脸,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衣服上,嗯..…..金丹期,长的美,凌霄宗,叫他和尚.…....
“多谢秋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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