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现在渡大乘劫,那雷云估计得把整个西域都遮住。
他自然不能渡大乘劫,毕竟还差最后三笔债,先还清了一笔债,这样才能还有机会去讨另外一笔债,讨成功了,他才有机会还最后一笔债。了结了这三笔债,他若还活着,那么他就应该是大乘真君了。
秋意泊微微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烦心事都甩走,专注现下就好,不必想太多。
风缓缓地吹了过来,扬起了他的袖角,秋意泊将七件一组的法宝胚子扔出,它们于半空中就按照秋意泊设定好的程序走最后一步路——几枚奇异的宝石嵌入了其中,转瞬间它们便已经不再是半成品,而是标准的以渡劫期材料做出的大乘法宝,霎时间雷声引动,秋意泊淡淡地看了一眼,一手一挥,天地间便拉开了一道黝黑的缝隙,眨眼间便扩大至三人出入,露出了其中春水依依。
这是一个很美的秘境,秋意泊叫它‘春境’,其中四季如春,百花绽开,嫩枝婆娑,它从未经历过寒冬的阴霾,更未品尝过凌冽的寒风,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红花、新叶、春风、绿水。行于此中,花香四溢,闻之畅怀,烦忧尽消。
但再美也不能掩盖它是个菜鸡的事实,而且对花粉过敏患者非常不友好。
它也就比秋意泊的幻境好那么一点点,毕竟幻境再真也是假的,这秘境也就占了个‘真’字。
这也是秋意泊为什么要选它来实验的理由。
天道是个连四季都搞不定的废物点心,连风景都和他以前做的卷轴法宝有九成九的相似,不拿它来实验拿谁来?其他两个好歹还有四季呢!
雷云轰动,七件大乘法宝共同渡劫,再有秋意泊累下的因果加持,以秋意泊摸清楚的规则而言,这法宝是怎么都不会让他过的——本来做跃级法宝就是百里存一,他这个主人还罪孽累累,根据天道法则,这要给了他岂不是助纣为虐?所以这雷劫会格外的壮观。
有些东西似乎可以开个后门,有些却不行。
雷云很快就集结完毕,天空中酷烈的阳光被遮得一丝都不剩,周围静得可怕,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压抑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秋意泊抬头琢磨了一下雷劫啥时候能下来,一边把春境和法宝的距离拉近了,保证雷劫一有动静他就可以指使秘境把法宝吞进去。
这样的雷劫似乎是要酝酿的,秋意泊等了小半个时辰,人都已经坐在霞影上喝茶了,这时候七道血红的天雷陡然而下,秋意泊心念一动,秘境入口陡然再度张开,将他和法宝一并吞入其中。
秋意泊本可以不进,但为了保险起见和研究具体反应,他还是进了。
在秘境吞入法宝和他的一瞬间,秘境入口居然不受他控制的想要关闭,秋意泊看着秘境入口,强行止住了它的闭合,下一瞬间,一股巨力自天而降,躲无可躲之处,秋意泊早有防备,手腕上一百零八子的手串连连爆开,几乎是同时的,只有微妙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的差距,秋意泊掐准了最后几颗念珠爆开之前,放弃了控制秘境入口。
这看似很久,实则只有一瞬。
可这一瞬,也足够天雷钻入秘境了。
天雷钻入秘境后自然是锁定那七件法宝,秋意泊轻轻笑了笑,天地冥冥有一股力量再与他对抗,他为秘境之主,天地法则如他应是如臂指使,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感到了勉强与挣扎,可他并不需要太久,他只需要一瞬,一瞬就够了。
——爹给你提供机会,剩下的你要是搞不定你死也活该!
刹那间,天地法则被他强行修改,阻拦那七道天雷!天雷哪肯罢休,法宝逆天,其主血债累累,天意在上,岂可放它们一条生路!
瞬间双方就扭打了起来,秋意泊噗嗤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他趁着此方天道被天雷纠缠,他再度强行打开了入口,瞬间又有数道劫雷涌入秘境之中!
秋意泊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双方天道是怎么打的,大概就是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秘境中的一切都成了对抗外敌的武器,天空之中云层对垒,电闪雷鸣——当然也没忘记秋意泊的份。
秋意泊捂住了嘴,不断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他却显得很平静,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仿佛遭受天道重压的人不是他一样。
之前毁秘境抽灵脉和现在是不同的,抽灵脉他只需要有一个入口,没有入口他也可以强行创造,他在外,受的便是凌云道界天道管控,可进了秘境那就是受秘境内的天道管控——差不多等于人在哪个国家就受哪个国家法律管。
春境又与赌天境不同,其实赌天境也是一个菜鸡,它强它神异是因为有了骰子给它抽取他人气运,可秋意泊当时是按照它自身的规则赢了骰子,顺利取走了赌天境的所有气运,赌天境丢了一身神装,自然是沦落回了菜鸡水平……可春境比起赌天境来说,强太多了。
春境再弱,也有花草树木,有水,有陆地,而赌天境只有一栋赌坊,还是一栋规矩不怎么齐全的赌坊,类比一下就是赌天境是穿着一身神级装备的街溜子,春境是正儿八经211毕业博硕连读的顶尖学生,一身白板装备的春境没办法和赌天境拼实力,可脱了装备,春境就是比赌天境要强,它基础牢固!就是还没毕业,所以显得没那么厉害。
再给春境几千万年,这里也是能够繁衍出生命,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的秘境。
春境的天道一旦和凌云道界的劫雷接触上就甩不脱了,这一点秋意泊觉得他和对方的默契还是有的,他抬手吃了一瓶丹药,一边扯春境天道法则的后腿,一边强行打开入口让更多的劫雷入内。
内脏已经破损了。
经脉像是老旧的机器一样吱呀作响。
血肉似乎被压缩了,只要他有一瞬间的动摇,他就会此方天道压成肉饼,魂飞魄散。
还是太勉强了,等这次结束得想些法子把这里的天道削了……就和赌天境一样,给它加上各种限制,削弱它,不知道能不能行……
秋意泊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漫天如血的残阳湮灭了最后一点余晖。
……
车轮吱呀呀地响着,秋意泊只觉得头上一顿一顿地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头顶,却被什么撞在了手背上。
很疼。
“你醒了?”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笑着说:“哎,看你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身上还蛮有看头的嘛!”
秋意泊呻-吟了一声,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他勉力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漂亮的沟壑。
秋意泊:“……”啥玩意儿啊?
女子轻轻笑了笑,直起身子一只手就把秋意泊给拎了起来,让他靠在了车辕上:“还好吧?你还真不怕死,一个人也敢进大浪沙!”
秋意泊这才发现他是在一辆骆驼车上,应该是用来装货的那种,头顶上遮了一块黑布,勉强挡去了阳光,但气温还是很热,热得他在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就出了一身汗。
女子粗鲁地将水壶塞进了他的嘴里,壶嘴有很明显的异味,不知道被多少人喝过,但秋意泊却甘之如饴,因为他很渴。
好消息是他没死。
坏消息是他重伤,那种很重的伤,要不是他人还活着,他都怀疑他已经死了——神识一点反应都没有。
整个识海空荡荡的,只有微弱的一个小点告诉秋意泊,神识还在,他没有变成植物人。
这情况短时间内连纳戒都开不了。
女子一把抢回了水壶:“省着点喝!我跟你说,你现在命是我救的,你欠我一条命!你得还钱!”
秋意泊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了自己的手腕,女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他莹白修长的手腕上悬着一串红色的手串,看着材质应该是红玛瑙,女子想也没想就把手串剥了下来,继续恶声恶气地说:“你没钱,所以你得给我当账房先生,听到没有!”
秋意泊又看向了自己的腰带……哦腰带没了,身上包扎了绷带,玉佩自然也没了。
那发簪应该也没了。
耳钉呢?耳钉也值一点钱。
秋意泊正想着呢,女子粗鲁地薅了一把他的耳朵,随即悻悻地说:“算了,看你耳朵漂亮,这几个给你留着!”
秋意泊想你要我也不给啊,这里面是他的身家哎!
还不如直接把他扔下去呢!反正也晒不死他,寻常野兽来啃到牙齿掉光也啃不动他,他自己原地入定两个月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