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闻声侧脸看来,满脸都写着问号:“……?”
“你看我干什么?”秋意泊奇怪地说:“你下山历练难道是一帆风顺的?山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难道都是好人?那怎么可能?你说你这个青梅竹马都能反捅我师傅至少两回,他遇到不认识的人当然不怀好意的多啊!”
“……”秋意泊说的有理,但李秀还是不理解:“你作什么设置这些?”
秋意泊凉凉地道:“自然盼着他早点死,不然他要成了道君我怎么办?我又不是道君,你现在被压制在大乘,谁让他体验道君是什么个感觉?而且成了道君总不能就他一个吧?本界没有,他就得去外界,去外界我还得再模拟出来一个道界,你当我是神仙啊?我就是道君,我也办不到啊!”
“……”真的太有道理了,李秀居然无法反驳。
秋意泊又看了一会儿,他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李秀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秋意泊嗤笑了一声:“该不会再找个地方继续坐牢吧?”
李秀道:“大概是的。”
“何必呢?你又不是那么真情实感,人都不在了,做给谁看呢?”秋意泊漫不经心地说:“我若不破这个局,灵脉抽干了,就该抽你的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最多再有一千年就该死了。从这一点来看,你该谢我。”
李秀认真地说:“是,多谢你。”
“那就是算你欠了我个人情。”秋意泊道:“我现在就提一个要求,你应下了,办到了,你我两清。”
李秀道:“你说。”
秋意泊依旧看着朔云道君,并没有分给李秀半个眼神:“你记着,出去后不要坏了我的事。”
李秀想了想:“你是说,你想杀血来……不,你们凌霄宗想杀血来?”
他吐出了几个字:“以卵击石。”
秋意泊指挥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就不必你管了。”
“到底是几千年的事情过去了,你在这里守了两千五百年,经历了无数个轮回,我也不指望你还有什么歉意。如今我师傅经过了这一遭,他也算是完满了。”秋意泊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冷了下去,他看向李秀:“但我师傅早就死了,被你害死的,魂飞魄散而死,这完满是做给你我看的,不是他的。我要你现在发下天道誓言,若你违背誓言,阻拦我、凌霄宗围杀血来,必得永堕地狱,日日剜心之果。”
“我要是不答应呢?”李秀问道。
“老李,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秋意泊看向了脚下的大阵:“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呗,你猜你踩在我的地头,你死不死?”
“我不过是一道分神。”李秀淡淡地说:“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秋意泊颔首:“分神也是力量,你死,血来必定重伤。”
“哦对,你可能不知道。”秋意泊解释了一下:“自你击杀我师傅后,道界沦陷,从此两千五百年再无道君,我师侄孤舟和我师傅已经去了外界寻求突破,但凡他们只要有一人突破炼虚合道之境,你觉得血来如何?”
李秀平静地说:“我虽未看见,但我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我的出现。”
他想了想,说:“我是血来的善念所化,我与朔云,本就是一场误会,但我终究对不起他,后来他受了蛊惑,要杀朔云,还要出卖道界,我不愿意,他便将我分了出来,做出了这
个秘境。”
初时,他是自愿进来的,可也如秋意泊所说,经过了两千五百年,经过了无数个轮回,他对朔云的愧疚早已磨损殆尽,他还留在此处是因为他一直在思索别的事情。
为何血来要将他分出。
明明,他才是对的。
他不认为自己是那样一个人。
秋意泊嗤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明明你的选择才是对的,明明有光明的前途,有好友亲人在侧,为何血来执意背叛道界,不惜杀害至交好友?”
“……是。”李秀道:“你又是猜到的?”
“差不多。”秋意泊摸了摸鼻子,又吃了一颗丹药补充补充灵气:“我这人聪明,难免就会多猜一点。”
“我对炼虚合道境界不太了解,不懂你们道君的事情。”秋意泊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倒是很想让你去当面问问血来,明明你是对的,为何却是你被分了出来。”
“你想让我们两败俱伤?”李秀一言直指要害。
秋意泊毫无隐瞒之心,干脆地说:“不,我更想让你们两一起死个干净……不过你要是能杀了血来那也很好,再有一点,你要是真去找血来对峙了,你觉得你要死了,尽量多伤一点血来,最好能让他从此不良于行,说两句话都要咳血,与人斗法斗一半就没灵气什么的,我替我师傅谢谢你。”
李秀看着秋意泊:“你真的是凌霄宗的弟子?”
“如假包换。”秋意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已经是元婴期的朔云道君——他顺带调了一下时间流速,不然朔云道君真活个万把年的,朔云道君没死,先把他给熬死了。“不然我操这份心做什么?我直接杀了你,带着你的秘境和身家走了就是了,虽然灵脉被抽得差不多了,但我养一养,卖个几十亿的极品灵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秀:“不大像。”
凌霄宗弟子不都是那种很板正的剑修吗?怎么会有秋长生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秋意泊翻了个白眼,又吞了一把灵丹,还递给了李秀:“你要不要吃一点?”
李秀没有客气,接了过来,吃了两颗,随即皱眉道:“味道甚是怪异。”
“嗯,鼻屎味的。”秋意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此刻再看朔云道君,他已经快化神了:“差不多了。”
李秀:“……???”
不是,你就这么急着弄死朔云?你师傅?
秋意泊则是道:“他下一步化神,再下一步就是真君,再跟你聊几句,他都要去道君了,你给我接着编?你撑得住,我撑不住了,就这么着吧。”
他想了想,恶劣地接着说:“反正我不是我的心魔,不完满关我什么事儿?”
李秀:“秋长生,你还是不开口比较好,会显得没有那么可恨。”
“那不行。”秋意泊笑了笑:“凭什么我出了力我还不能说话?我问心无愧。”
李秀看了一眼秋意泊,轻描淡写地说:“我来,等此处事毕,我去寻血来问一问。”
秋意泊似乎早就预料到李秀会同意,他指尖凌空一点,本就已经辽阔得吓人的世界再度扩张,露出了无尽的深空,无数金焰涌入其中,连接出了一道金色的缝隙,随即缝隙张开,又是一个全新的天地。
李秀淡淡地说:“倒也不必摆出这么一副吃力的样子。”
秋意泊装逼被人识破,他也是坐得住,根本不露半点尴尬之色,反而行云流水的布置出了崇山峻岭,山川河流——毕竟朔云道君只能同时存在于一个道界,他要是来了这里,那原始地图就可以免了即时运算了,直接等他回来的时候再一步跨到具体时间点和剧情点就行了。
“你来。”秋意泊抬了抬手,示意李秀上。
李秀没有起身,而是如秋意泊一般倚在摇椅中,不见他如何动作,幻境中就出现了几位道君,秋意泊跟上,衍化出了人物和背景。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歪在摇椅中久久不言语——无他,累的。
李秀有些复杂地看了秋意泊一眼,这就是秋意泊的可恨之处。
秋长生明明知道他哪怕对朔云的愧疚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可却依旧存在。明明知道他对血来的怀疑和不忿……明明秋长生的手段也不光彩,每一句话都在戳他的痛处,每一句话都在挑唆他,利用他,可他偏偏就是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时至今日,他依旧不觉得往日秋长生与他去钓鱼,与他插科打诨是虚情假意,他们好像就是真的朋友,一道隐居在此,一道闲来无事喝喝茶,捉弄捉弄徒弟,就算此时此刻,他张口就说希望他和血来一起同归于尽,他依旧感觉不到秋意泊对他的恶意。
秋长生这个人,算尽了人心。
这样一个人,修太上忘情道?
他总觉得秋长生是修出了个邪门歪道。
秋意泊却懒得关注李秀,他这个人,说讨厌吧确实讨厌,说讨厌到让他去死那也不至于,其实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算是个玩的开心的酒肉朋友,但涉及其他,他并不希望李秀活着。如他所说,他对朔云道君这个便宜师傅的感情真的寥寥无几,今日这秘境,一小半是为了算计李秀,一大半其实是为了李云。
是李云,不是朔云道君。
和他相处的人是李云,一个活在幻境中的,虚假的人,是他的徒弟,不是他的师傅,也不是什么朔云道君。
至于李秀如何,还是那句话,能让他别捣乱那是最好,实在是不肯听劝的,那也只好杀了——算计李秀,他毫无愧疚之意,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他管眼前这个李秀是分神还是其他,是本体还是什么善念,都是同一个人,就如泊意秋犯下了错,他也该一并承担一样。
弄的太复杂了,反而就没有意思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人胁迫他,就算是他是道君,能够与血来匹敌,亦或者远超血来许多,他也会对眼前的李秀这么说。
说穿了,交情没到,今天要是换个人搁这儿,比如金虹师叔什么的,他一定帮忙让金虹师叔讨回本体之位,至于死了的朔云道君——人都死了,祸首明面上也处置了,道界也恢复了,就这么得了吧。
秋意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看朔云道君进入真君之境,成为渡劫期疯批……他的劫数最合理的推演是炼器,他觉得这么多年师傅一直没来见他就是因为他当初没展示出炼器天赋导致没被百炼山收入门下,硬是闯进了百炼山霸占了个上好的地火室,还跑到百炼真君面前强行要求开通百炼山的论坛浏览权限,抓着炼器攻略就是一顿啃,让他这么硬生生啃了五百年,随后破关而出,成就百炼山新一代卷王之王,成功进入大乘期。
随着朔云道君进入另一个道界,然后进门就落在了一妖修道君洞府里,险些被人当做压寨夫君扣留下来,但人家是道君,他只好虚与委蛇,依靠一手炼器手法硬生生从男宠转职成了道君座下大弟子,紧接着又是一通操作,成就道君。
秋意泊指着画面问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我记得你也就阳神境界吧?”
这要再突破,谁给朔云道君弄出个合道境界来?他们也没体验过啊!
李秀:“……你来吧。”
秋意泊想了想,给了李云一个完美的结局:入睡。
最后一个镜头是李云睡着了,是单纯的睡着了,而非死亡。
他日,若他们有幸能问合道之境,便可再续美梦。
幻境就此终结,秋意泊心想
这还弄出来了个第一季,回头说不定还得有第二季、第三季……
李秀轻笑了一声:“这个结局很好。”
秋意泊:“……?!”
“怎么?”
秋意泊:“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出声。”
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