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真君想着夷光真君这一腔信任他总不好辜负了,这才连忙带着夷光真君一道回来,哪里想到两人一到,就听见自己家的蠢儿子蛮横的说‘我爹敢吃屎!’。
渊飞真君冷然地道:“我不敢。”
——打一顿吧?
——不,打一顿好像都不足以教训这个小畜生,必须关他禁闭,让他读书明礼,让他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
秋意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渊飞真君,渊飞真君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他眉宇间的神情真的恨不得原地晕过去。秋意泊双足悬于床沿,微微抬起了下巴:“温侍卫,你的酒吃好了?”
“嗯。”温夷光心平气和地走了过去,期间与渊飞真君对视了一眼,渊飞真君如蒙大赦,说了一声抱歉拎着自家鸡崽子就走,走的可谓是迅疾如风,活似身后又八头老虎在追他一样。秋意泊闷笑了一声,一足随意地踢了踢温夷光:“怎么样?温侍卫,你是不是该谢一谢你家少爷?”
温夷光面不改色,那确实是很感谢秋意泊没随口说他敢吃屎,他很自然的俯身捡了鞋子挂在了秋意泊的脚上,突然之间又想到一件事——秋意泊没说他敢吃屎他为什么要谢秋意泊?谢他没造谣?
温夷光不吭声了,秋意泊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不由大笑了起来。他起身,烟杆子随手在温夷光臂上敲了敲,走到了桌边倒茶喝,他喝的是自己带来的果茶,又随口问道:“要不要吃一点?”
但凡是秋意泊出门都是那一套老规矩,与秋意泊玩的好都知道——吃穿用住,他一应准备妥当。当时秋露黎还笑骂过就算秋意泊是个凡人,只要他还能用纳戒,哪怕把他扔到那等什么都没有的沙漠荒野里,他都能靠着纳戒里的东西吃穿不愁到入土为安,说不定连棺材他都备好了。
温夷光方才在席上只顾着看剑谱了,确实没有吃几口,他方才与那渊飞真君战过一场,确实是需要一些补充。秋意泊颔首,目光一扫,便寻了个宽敞的露台与温夷光一道出去了。
这露台三面临着悬崖,难得的是风却不是很大,反而轻柔舒缓,带着清爽的凉气,秋意泊道:“懒得弄了,吃个锅子吧……温侍卫?”
温夷光吃人嘴短,很自觉地过去把露台本有的桌椅调整到了秋意泊最喜欢的角度。等锅子摆好,秋意泊用极光金焰来热汤,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吟吟地问道:“温侍卫,百多年前少爷我赏下的那朵琉璃焰你用的可好?”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了温夷光就横了一眼过来,目光冷锐冰冷,不熟悉的人见了恐怕要当下一刻温夷光就要出剑了。
也确实如此。
秋意泊两指叩桌,笑得十分含蓄——他叩桌的意思是不太好笑得太大声,用叩桌代替他在狂笑,温夷光能理解就行了。
温夷光白了他一眼,夹着肉闷头苦吃,秋意泊随意用了两口,喝了一碗热汤,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他捏着一根筷子,道:“方才见你用随形剑诀,形到了,意思就差得太远了。”
“何解?”温夷光这才抬头来看。
“不是说了?随形剑诀无招,只有意,师祖应当也是这么教你的……他估计是把玉简扔给你让你自行领悟了吧?”秋意泊轻笑着说,边松开了手指,那根筷子却未曾落地,反而在低空以一种极为随性的轨迹飞舞了起来,如同孩童嬉戏。与温夷光白日里展现出的随形剑诀相较失之凌锐,却多了一份悠游自在之感。
秋意泊想了想,微微侧脸道:“非要我说,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么说,你就当你喝醉了,剑意四溢,然后你一拍桌子反应过来‘哎对!杀的就是你!’……这味儿就对了。”
随着他的话语,那根筷子轨迹忽变,以一种极其不合理的角度与方向刺向了火锅里的肉块,只听得噗的一声,肉被筷子扎了个通透。
这一剑或许不是威力最大的,也不是最好的角度,伤的更不是什么命门,却在那一瞬间展露出了凌厉之态,更有一往无前之感。
温夷光:“……”
明明是他的威力更大!但为什么就觉得秋意泊这样才是对的?!
秋意泊伸手把筷子提了起来,见肉没有被带上来,连忙道:“哎,肉熟透了!快吃快吃!”
温夷光跟着一道夹肉吃,没有自取其辱追根究底问下去这份真意到底如何领悟,他懂的,再问下去秋意泊的答案就是‘这还有为什么吗?不都是这么学的吗?’或者‘看的时候自然而然不就懂了吗?还要特意领悟吗?’。
秋意泊吃了一块熟烂的肉,浓郁的肉香让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忽地,他叼着筷子看向了悬崖下方。
“温侍卫,少爷既然指点了你,刚好你也练一练手。”秋意泊笑道:“喏,好像有个阳神杀来了,想是与那渊飞真君有仇,你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就帮他一回……想必渊飞真君此时此刻也脱不出身来,你去试试。”
温夷光:“……?”
秋意泊扬眉:“怎么的,不听话了?有本少爷兜底,你怕什么?”
末了还补了一句:“丢人!”
温夷光:“……”
他认命的放下了筷子。
在这一瞬间,星光大盛,天地之间有无数银色轨道随着温夷光的心意变化,他却只取一条,他也只需要一条。:,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