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洛熟练地躺下来。
他只能打打零工,不指望当大明星,他一只鬼闹到大屏幕前,那些方士立马能发现自己。
好在夏和看他太可怜,给他在鬼友中发起了募捐,勉强能收支平衡。
陶洛闭上眼睛,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鬼也困啊。
鬼一般晚上活动,晚上出来化实体消耗的精气少,白天补觉。
隐约过来一会儿,他听到了杂乱的声音。
——他没气了!
——心脏也不跳了!
——救护车啊,打120啊!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听说他一天打三份工!可怜啊!
——死人了!
谁死了?
在陶洛被推上救护车的一刻,大家看到他猛地坐了起来。
年轻的导演被他吓得一个踉跄,医生正打算给他按除颤器,也吓住了。
医生见过死而复生的,第一次看到自己坐起来后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陶洛要晕死了,他忘了自己是只鬼,没有心跳和气息的。
以前当死人,别人一喊他就爬起来,就是害怕发生今天这种别人一摸心脏和呼吸发现他“真死了”的情况。
导演握住陶洛的手,欲哭无泪地说:“小伙子,你这手跟冰一样,身体不好先回家休息。”
陶洛反手握紧他,把导演给冷的一个激灵:“我没事的,我还能工作,我得要赚钱。”
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也试过把那两个孩子放在枯井里,躲到夏和家里,结果孩子饿了就自动找来了。
他们能定位自己。
导演语重心长地说:“先养好身体吧。”
导演看到有好事者在拍照,导声骂:“拍个屁的照,人没死,活得好好的!别乱传消息!”
导演送走陶洛。
陶洛今天两手空空地回了枯井,和两个孩子六目相对。
他俩吸足精气后,趴在他身上喊他爸爸。
陶洛饿的头晕眼花,抿了抿唇,不行,这种日子他过不下去了!
背上一个,拉起一个,说:“我带你们去找另外一个爸爸。”
他养不起了。
夏和说过,那白傅恒作为白家家主,性格暴躁。
别的方士除恶鬼时还会说几句往生好话,他是直接手撕。
他们这些小鬼不知道这些大家族为什么搞冥婚,但估计白傅恒可能是人之将死,命悬一线的时候用了这法子借精气。
陶洛,那白傅恒说不准就要翘辫子了!
陶洛就盼着他早点死,每天求一次,可左等右等这金童玉女都没有消失。
陶洛不管那么多。
他把孩子穿好衣服挡住脸,带着人爬出水井。
这两个孩子吸收了自己的精气,现在能化实形了,他怕路人看到能吓晕过去。
虽然父不嫌儿丑,陶洛又孤独有人陪不错,但他们的确是长得磕碜了点。
陶洛一手拉一个孩子坐上出租车,掏出为数不多的钱,决绝道:“去这个地址。”
司机摸摸胳膊:“挺远的,哎,这车上怎么有点冷。”
陶洛打哈哈:“是……晚上是有点冷。”
司机想着下点下班,油门呼呼踩,把他迅速送到白家庄园外。
“外面的车开不进去了,就送到这里了。”
陶洛付过钱,抬头看着气势轩昂的白家庄园,硬着头皮往里头走,才发现有一股屏障阻碍着他。
这种除鬼世家弄屏障也正常。
但这难不倒陶洛,大庄园一般会有人造的水池或者小溪,他是溺死鬼可以顺着水流进去。
但是两个孩子进不去。
他把金童玉女藏在角落里:“听爸爸的话别出来,这晚上两点看到你们会吓死人的。”
两个孩子开心地张开了大嘴:“好~”
陶洛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朝着白家走。
陶洛从白家后厨的一口水井湿漉漉地爬上来,他饿的头晕眼花,拿起那道婚书鼓起勇气往里头走。
就算是大术士,也……也不能这么欺负鬼。
他自己的精气还不够吃。
两个人结了婚约,越发靠近,陶洛似乎有所感应。
二楼,左手,第一间。
咚咚咚。
房间里,白傅恒早就查探到有一只不知好歹的鬼怪进入白家,而且还是奔着自己来的。
这股气息很奇怪,他隐约觉得熟悉。
他披上外套,拿过桃木剑准备速战速决。
大晚上的家里人都睡了,还是动静小一点比较好。
这桃木剑是他准备用来除掉陶家那只凶残无比的恶鬼陶洛,据说对方凶残无比,奇丑无比,作恶多端,生前不消停,死后也一直祸害陶家,就待在陶家庄园不肯离开。
陶家想借此机会一举除掉他,让白傅恒二话不说,别听陶洛的狡辩直接弄死。
他借了陶家陶纸的气运,在车祸中九死一生活下来,用冥婚之法借的。
但写好了两个人生辰八字的婚书是让金童玉女拿走送出去了,可陶家一直说没收到。
阴婚书送不到,这婚约就差最后一步才完成,所以除恶鬼的事情迟迟拖着没有开展。
大晚上来白家闹事,让人睡不安稳,这是找死吗?!
白傅恒一脸狰狞地拉开房门,没有看到凶神恶煞满脸鲜血的恶鬼,而是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头发上还滴着水。
身上衣裤洗的发白,被打湿后就黏在身上。
少年脸色瓷器般润白,唇瓣冒着不正常的樱色,一双带着水汽的眸子羞迫又委屈,湿润的睫毛微颤。
白傅恒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鬼。
少年故作镇静地露出习惯性的微笑,明亮的眸子偷偷打探着自己,却在自己回望时看过去又急匆匆躲开。
可能是冷着了,耳朵冻得通红,像是害羞了。
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灰气,寻常人可能看不清他的真容,但对于白傅恒来
说可以轻易看穿。
素色装扮的少年怀中却抱着一份明晃晃的红色婚书。
陶洛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他手臂上缠着带血的绷带,剑眉星目,气质算正气中又带着点痞气,健硕的身材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陶洛想起他凶残的视频浑身一激灵,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惹过他。
莫名其妙就被他定婚约了,该委屈的人是自己,于是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我叫陶洛……我是你冥婚对象。”
“那个,”陶洛看着他手中的桃木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能早点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