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傅恒想起当初陶洛单独给自己演奏曲子的时候, 他的心情那叫一个欢呼雀跃。
可怜又无助的小鬼囊中羞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喜欢。
第一次有人给自己送曲子。
而且还是只属于自己的曲子。
但是……陶洛怎么看见谁都给送曲子?!
白傅恒沉思中。
陶洛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到他的样子, 迟钝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逢人就送曲的事情。
陶洛见白傅恒嘴角肌肉动了动, 心中暗戳戳想,哥哥是不是吃醋了?
但是自己对陈云浪真的印象不深啊!
陶洛心中泛起波涛, 伸出手抱着了白傅恒的手臂, 语气认真地说:“不一样的,虽然我的确是喜欢给人送曲子,但是我对白哥是不一样的。”
陶洛没有鬼魂时的记忆,但他通过网络了解到自己死后干过一些事情。
“哥哥和他们的都不一样,只有哥哥的是完整的曲子。”
送给贺倡的曲子是半成品。
给陈云浪的也只是短短几个小节。
唯独送给白傅恒的曲子是完整的一首。
陶纸偷拿自己的曲子在综艺上演奏, 节目组觉得曲子来源有争议, 所以没有公开放出来。
而白傅恒录制的视频也并不完整。
陶洛小声说:“现在这首曲子是哥哥一个人独有的, 我只给你演奏。”
白傅恒低头,少年诚恳而专注地望着自己, 一双本就大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圆溜溜地看着人。
虽然知道他在给自己画大饼。
但……
白傅恒啧了一声,这饼还挺香的。
白傅恒继续看陈云浪的记忆,让陶洛在旁边坐着休息一下。
*
记忆画面。
陶洛即兴演奏了几个小节,陈云浪的好友激动地连忙说好。
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起初陈云浪向自己推荐陶洛时, 好友还有些忐忑, 现在他心中感到无比惊喜。
他当场就和陶洛把初步的旋律写出来,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进录音棚录制。
为了保证效果, 陈云浪和好友将初样发给了父母, 父母人脉关系广, 帮他们去找几个大师指点过,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然而,就在陈云浪和好友准备正式录制前一天。
陶纸在他的SNS号上传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今天晚上突然灵感大作,忍不住即兴表演了一小段。
陶纸凭借着这一小段曲子,又在网上蹿红了一把。
偏偏旋律和陶洛当初即兴表演的曲子一模一样。
陈云浪和好友只能临时删掉陶洛的小提琴演奏部分。
毕业的事情堆着,陈云浪原本想着等搞好毕业作品展,就来处理这件事情。
陈云浪怀疑是曲谱泄露,可是知道这曲谱的人除开创作者三人,就只有父母还有几个著名的国外大师级人物。
但当他去找陶洛
时,暑假已经来临。
陶洛收拾好了宿舍的东西正准备回家。
陈云浪表明来意后,陶洛坐在书桌前,弯腰枕着脑袋,笑着说:“我的脑海中有一个监听器,他在实时监控我。”
窗外的风吹过林荫道,从没有关闭的窗户挤进来,拂动陶洛的发丝。
“学长,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好的,我哥哥在帮我,到时候你会知道原因了。”
陈云浪欲言又止。
父母不希望他插手陶家表兄弟俩的事情,陶洛也是这样。
他想,或许陶洛有自己的苦衷。
“我毕业了,要出国进修,如果你有需要,请打电话给我。”
陶洛轻笑:“好啊。”
后来,他和陶洛见面的机会一年也没有一次。
不过陈云浪会让在国内的好友时不时回母校看看,拍摄一些陶洛的表演视频发给自己。
陶洛再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陈云浪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总会想起陶洛,这个学弟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忘掉了。
毕竟在陶洛的视角中,他只是和自己匆匆见过几次。
遗憾,不甘。
陈云浪的性格温和,不太会主动出击。
但如果陶洛需要,他十分愿意帮忙。
不为别的,那天初次见面时,自己三言两语就骗走了陶洛。
陶纸的粉丝数量日益增长,陈云浪一直在等待着陶洛处理那首曲子的事情。
后来,他等到了陶家小少爷醉酒溺亡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说他死了,陶家也是这么说的。
从陶洛死后,陈云浪发现陶纸再创作的曲子换了风格,更准确一点,他像是在模仿之前的曲风。
四不像。
也是自此之后,陶纸就被人成为伤仲永,江郎才尽,参加一些音乐比赛也常常没有好名次。
陶纸在一些访问中,常常说表哥的死给他很大的打击,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
大家还纷纷感叹他是个情深意切的人。
明明他的表哥性格那么糟糕,和他也很不对头,他却能放下前嫌。
恍惚之中,陈云浪又想起了当初陶洛的话。
——学长,我脑海中有个监控器。
陈云浪在异国他乡陆续接收着国内有关陶家的信息。
不是!
陶纸他不是真的伤感陶洛的死!
他是剽窃者,陶洛可能是被他们要挟的背后枪手!
既然抢了陶洛的东西,人都没了,为什么还要利用他的死来立人设!
后来,陈云浪遇到很多人,和音乐道路上的众多朋友相识相知。
他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在风光秀丽的河山前、在世界各国的街道上走过……记忆短暂而难以停留,更多的画面只能靠冰凉的照片来记录。
唯独他忘不了那个六月末的夏日,熙熙攘攘的大学食堂里,少年穿着校服一个人开心地吃着饭菜,腮帮子像小仓鼠
样子努力咀嚼着。
少年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自己穿过人群,偌大的食堂里精准锁定,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两个人的命运初次交错。
一个是音乐世家的大少爷,艺承名师,在校在外好友云集,口碑良好;一个是父母双亡,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的孤儿,由爷爷抱养回来的二叔代为抚养,性格孤僻,嫉妒表弟才华的碌碌无为者。
初见时,他在笑;最后一面时,他还是在笑。
命运线纠缠着向前,在交叉路口,弄人般地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
陈云浪猛然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从晕眩中苏醒过来。
他偏头看向缓缓睁开眼睛的白傅恒。
旁边的陶洛可能是没睡好,靠在白傅恒的肩头打瞌睡。
陈云浪被白傅恒的声音拉回视线。
白傅恒沉声:“那首曲子,你还能找到吗?”
白傅恒要一点点扭转现在的情况,把众人的认知拨乱反正。
气运这种事情本身就和一个人的经历带点关系。
当初陶纸也不是一下子就改变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个时间肯定是跨度长达数年。
在一开始的时候,陶洛和贺倡等人肯定关系还不错,然后一次次的矛盾纠纷,贺倡等人在邪术影响下开始偏向陶纸。
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会加速邪术的完形。
一切看起来诡异又顺理成章。
在他们的记忆中,是陶洛开始变得任性无理,所以他们才逐渐厌恶他的。
但凡当初他们始终坚定不移地信任着陶洛,这邪术也不会成型。
不过白傅恒也大概能理解,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他不会觉得他是疯的,他只会觉得别人疯了。
陈云浪思索之后,摇摇头。
“我找其他人帮忙吧。”
陈云浪去找了父母,当初他委托父母把曲子发给国外的一个好友指点的。
陈家父母认真思考一番,摇摇头:“时间太久了,邮件可能被我清理了。”
陈云浪扶额,当初好友把曲子初步录了一下,然后发给了自己,自己转发给了父母。
陈云浪没有存。
同时这曲子不是陶洛一个人创作的,里头有好友的痕迹。
好友性格大大咧咧,一开始他是相信陶纸的,后来看到网上关于陶纸的消息,就怀疑是陶洛泄密。
这事真说不清楚,好友怕出手质问陶纸,到时候陶洛帮亲,直言是陶纸先创作的。
是他剽窃用了,让好友误会了。
到时候好友会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陈云浪联系了好友,对方转行成了音乐制作人,成立了工作室。
好友忙得全国全球到处飞,现在人在国外,不能及时回来。
好友手机也换了,手机没有原始的存档文件,他只有最终定稿的文件。
原文件在他的另外一个收藏室里,距离很远,白傅恒手上也没有钥匙。
但庆幸的是当初的原文件他给留校
了。
初步版本的录音被他的指导老师存了。
对方喜欢用磁带存下优秀的毕业展示作品,然后分门别类放在学校给他分配的一个私人陈列室里。
该老师也不在当地,他在国外参加一个交流活动。
他的私人陈列室钥匙在目前带着的一个亲传弟子手中,陈云浪联系上了对方。
对方在外省。
老师倒是很通情达理:“既然要把当年的曲子纠纷问题解决,那你们可以拆门,回头给我安回去就好了,或者把那扇年代久远的门踹了也没关系,后面再换一扇新的。我给学校知会一声。”
陈云浪为了弄这件事情,推了一期音乐综艺的录制。
真没空去。
导演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专业人员来不了,人气不错的飞行嘉宾因为不可抗力的自然环境因素,在外地赶不过来。
本来定好的素人嘉宾,也因为对方要跟着导师飞国外,暂时也来不了。
导演愁啊。
经过上次的陶洛和陶纸的事情,观众们已经被刺激了一波,后面的几期节目就显得平淡无趣。
收视率一降再降,导演心道再精致的节目,流量还是很重要的。
最后导演开始在娱乐圈到处摇人,看能不能再请一个有人气的明星。
然后他找到了陶纸头上。
陶纸本来是有空的,可是一调查陈云浪去不了的原因,居然是和白傅恒、陶洛有关,他也去不了。
陶纸现在还是在校学生,随意三言两语钓了几个熟悉的老师几句话。
只知道陈云浪好像要拿走一个东西。
陶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