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渐渐升高,白天黑得越来越晚,此时天边依稀残存着亮光,照亮着城市的道路。
秦译把车越开越远,叶秋桐从没走过这条路,有那么点恐慌。
可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了,这是前往云亭公馆的方向。
叶秋桐虽然没去过,但知道秦译住在那里。
他的心落回肚子,只要总裁不开往荒郊野外抛尸就行……
秦译没有直接把车开回云亭公馆,而是在途中停下。
这里是富人区,人员比闹市区稀少,秦译将车停到路背面,四周没什么人。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天迅速地黑了,路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带来昏黄温暖的光。
叶秋桐还是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侧头,偷偷看秦译。
秦译抿着嘴唇,透过车窗看着前方。
叶秋桐心里一横,主动承认错误,开口道:“秦总,我不该说您演技不好,是我不过脑子,您别生气了。”
秦译转头,幽幽地看着他,说:“你确实不该说,因为你演得也挺烂的,太浮夸,矫揉造作。”
叶秋桐:“……”
就知道要记仇。
两个人互相鄙视,谁也不服谁,却又不说话,安静地待在车里。
气氛并未缓和,叶秋桐意识到困扰秦译的另有其事,难道是因为董事长?
以前叶秋桐对秦邦言很尊敬,觉得他掌控那么大的集团很厉害,现在他知道了秦邦言对秦译的态度,于是不再尊敬也不再害怕,甚至能在董事长面前毫无负担地演戏。
偏心无法假装,防备无法忽视。
他一个外人都替秦译不值,秦译心里会怎么想。
叶秋桐深吸一口气,试着安慰秦译:“秦总,董事长那边自然会有办法,您不要伤心。”
秦译打断他,否定他的话:“不是那个。”
叶秋桐迷茫了,那是哪个?他说道:“秦总,既然我们统一战线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吧,我才好配合。”
秦译神色阴沉,终于开口:“你摸我的手。”
叶秋桐:“???”
搞半天是为了这个?
叶秋桐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总裁的洁癖。
他结结巴巴地问:“我让您不舒服了吗?”
秦译说:“有点。”
美男子的自尊被伤到了,叶秋桐又说:“那您后来在楼梯间还靠得那么近。”
秦译瞥了他一眼,说:“那是极限。”
怪不得总裁只是靠近没有下一步举动,那时候叶秋桐还以为自己要被按在墙上……
叶秋桐顿时有那么点失落,同时又觉得真是难为总裁了。
秦译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受。
那时叶秋桐在会议上触碰他的手,一瞬间,他心头闪过很多想法,唯独没有厌恶。
在会议结束后,他第一时间把叶秋桐带到楼梯间。
他想确定自己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叶秋桐沉默片刻,说:“那怎么办啊,既然要演戏的话,我们肯定会亲密接触。”
不说董事长会不会继续试探,江女士那边总要应付吧,今天还见到了秦启帆,鬼知道秦启帆怎么想,他舅舅怎么想。
到时候亲密接触,秦译露出厌恶的神情,绝对会穿帮。
而且,想想那个场景,有点小受伤。
“秦总,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叶秋桐斩钉截铁。
秦译问:“怎么未雨绸缪?”
叶秋桐想了想,问:“为什么有时候看您的洁癖没那么严重,可以正常与人交往互动。”
总裁的洁癖有些薛定谔,不想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旦提醒,他就非常在意。
秦译说:“忍着,回去洗澡换衣服。”出门做生意不可能不与人交流。
秦译没告诉叶秋桐,他的烦躁积累到极点,会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丢了。
他刚接手时锐的时候,经常爆发,这几年年纪渐长,平和了许多。
叶秋桐犯了难,试探着对秦译说:“要不要试试脱敏治疗?”
秦译抬起眼,望着叶秋桐。
心理医生都拿他没办法,叶秋桐要怎么做。
两个人坐在车里,每到这时,叶秋桐就意识到自己买的这辆车确实有点小,配不上总裁强烈的气场。
他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加油鼓劲,侧过身,朝秦译那边凑近。
秦译敛眸,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秦译没有开车,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叶秋桐谨慎地把自己的手指搭在秦译的手背上。
奇怪,早上演戏的时候自然而然做了,现在却这么紧张,心脏砰砰直跳。
白皙的手指在手背上滑动,像微风拂过,羽毛亲吻,又软又轻,撩拨着神经末梢,向中枢传播着微妙的感觉。
秦译眼眸低垂,眼尾拉出冷峻的弧度,看着叶秋桐动作。
叶秋桐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秦译,轻声说:“今后肯定有很多要接触的地方,不如提前适应。”
他抬起头,观察着秦译的脸色,说:“一点一点适应,也许慢慢地您就能接纳我了,您还好吧?”
秦译撩起眼皮,一双深邃的眼睛黑得吓人。
叶秋桐被他眼里的情绪吓到,猛地抽回手,说:“秦总,要是不舒服您就说,慢慢来就好,不急。”
秦译反手把叶秋桐的手指抓回来,牢牢锁在自己的掌心。
叶秋桐被他牵住,惊愕得说不出话。
秦译用力握住修长微凉的手指,微微蹙眉。
就是这种感觉。
像用刀在奇痒的地方反复切割,缓解了酥痒的同时带来疼痛,可如果不割的话,那种心痒百转千回,又是另一种痛苦。
秦译的手很大,包裹着叶秋桐的手指,竟然衬托得叶秋桐的手纤细而秀致。
叶秋桐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过了一会,才小声开口:“秦总,有点疼。”
他是不介意秦译多碰碰他,只要能改善秦译的症状,怎么样都行。
只是……总裁的力气太大了。
这种被强硬控制的感觉,令人恐惧。
秦译松开。
叶秋桐抽回因为被用力捏住而充血的手。
秦译看着本该白白净净的皮肤浮现着不正常的红色,恍惚一下,问:“没事吧?”
叶秋桐红着脸摇摇头。
一时之间,汽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外的马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与车声。
空气黏腻暧昧,但叶秋桐没有细想,他只是认为总裁虽然会露出痛苦的神情,但不是不能接触。
他明白,所谓洁癖大部分是因为排斥心理,如果秦译把他当成自己人,情况就能缓解。
叶秋桐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红晕褪下去,扭头对秦译说:“总裁,就这种程度,克服一下够用了。”
反正只是演戏。
像今天,两个人的演技都那么烂,董事长不还是相信了么。
可秦译转头,说:“不够。”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飘渺。
秦译说:“你到我家去认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