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早早开了门,那缕看不见的风把油条的香酥味道捎带进她的窗,钻进她鼻子里。大爷大妈们在遛早,能隐约听见他们问好的声音。
她前一天晚上去蹦迪喝了点酒,第二天反倒醒的早。肚子里咕噜噜叫,饿坏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动了动,由睡转醒,在起床去吃早饭还是继续睡觉之间挣扎良久,最终还是油条赢了。那油条酥脆,咬一口还有声,再就那么一口小咸菜,真称得上人间美味。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馋鬼,起床刷牙洗脸,再过两分钟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脚上趿拉一双塑料拖鞋,一双白净净的脚,涂着南瓜红碎钻趾甲油,在晨曦路灯下还能显出点晶亮来。
早点铺子在天光初亮中冒着热腾腾的气,门口也摆了几张小桌椅,零散坐着三两个早起的老人,见到卢米就招呼:“小卢米儿,今儿起的挺早啊。”
“张奶奶早啊!我这睡着觉呢,油条味儿钻我鼻子里了。这谁受得了啊!”
都是从前胡同里住的老邻居,二三十年前城市改造,有一些人家被分到这个小区。卢米家里后来又赶上一次拆迁,父母把这处房子给她住,他们另寻了更宽敞的一处逍遥自在。
她坐在张奶奶对面,顺手将波浪长发挽起,一脚搭在木凳上,冲小老板喊:“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儿,再来一盘小咸菜!豆腐脑里多淋点蒜汁儿。”
“不上班啊淋蒜汁儿?”张奶奶逗她。
“我又不跟人亲嘴儿!”
卢米讲完周围人都笑了,老板将油条递给她:“吃完还能睡会儿?”
“不能。今儿可不能迟到,新老板没准儿就站公司门口逮人呢!”
“你还怕老板逮人?”一旁的二爷爷不信,插了句嘴。卢米对工作不见多上心,今天却说怕老板逮人。
“二爷爷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胆子小着呢!”卢米咬了一口油条,真香。她从小不挑食,豆汁卤煮都能香喷喷来一口,只是她食量不大,这一口那一口,总吃不了多少。
前段日子父母跟她商量让她搬家,她不肯。说到底是舍不得这老城里的烟火气,邻里街坊之间热热乎乎,卢米觉得挺好。
二爷爷问她:“周六还跟你奶奶他们吃饭啊?”
“吃啊,雷打不动。上次我奶奶还问您呢,我说二爷爷身体好着呢!要不这周你就跟我一起去?”
“我可不去。改天让你二大爷找我喝酒。”
“妥嘞!”
她吃过早点,晃悠回家,着实认认真真给自己上了个妆,眼睛里戴了一副猫眼蓝的美瞳,整个人往那一杵,就有点像盘丝洞里窝着的小妖精。前一晚喝酒剩下的那么一点疲态一扫而空,这会儿神采奕奕,卢米非常满意,甚至在出门前对着穿衣镜吹了一个口哨。
公司楼下买咖啡,看到好友兼同事尚之桃,一把搂住她脖子:“来,瞧瞧你姐妹儿今天的妆怎么样?”一张脸左转右转,嬉笑的样子十分不着调。
尚之桃认真打量一番,对她竖起拇指:“绝了。”
卢米又嘿嘿一笑,拿着咖啡上电梯。电梯人多,两个人往上挤,卢米嘴勤,督促大家:“您往里请请,里面那么大地儿呢!空着装小鬼儿吗?”费了好大力气拉着尚之桃挤了上去,电梯门终于关了,尚之桃小声对卢米说:“你们新老板今天就位
了,人怎么样听说了么?”
“管他怎么样呢!只要是男的,活的,我就不怕他。大不了睡了他。”卢米讲话就这样,满嘴跑火车,电梯上有认识她的同事,听她讲话就当一乐,都不当真,这会儿齐齐笑了。
卢米胡说八道,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顺口胡说些什么,却有人当真了。
电梯里侧一双幽深的眼透过缝隙落在卢米晃动的耳坠子上,神情并不友好。
涂明没想到自己在新公司就职第一天早上,就听到部门女下属公然调笑他,电梯间拥挤,这样的玩笑效果被无限放大,这令涂明脑门子上被拍了官司,他最忌讳别人将这种事玩笑似的挂在嘴边,多少觉得这样的行为上不得台面。用好友的话讲:过于迂腐了。
跟在众人身后出了电梯,看到那个开玩笑的女人踩着一双高跟鞋,细腰扭的勤,见人还要打招呼:“早啊,吃了么您?”
“气色不错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