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厉蕴丹便取过符箓玉石开始绕着姚家村布阵,她将一张驱邪符埋入村落的正中心,再佐以一枚玉佩为印,后搬来一块山石削成碑状,立在埋符之地。她以指为刀、灌入真炁,又在石碑上画了个消灾符,算是偿了姚家村送来的几袋糯米。
天亮时分,她对早起的农人叮嘱几句,要他告知村民莫动石碑,不久便告辞离去。
及至回了原来的村落,她才得知张清无又病倒了。
辰时三刻,张清无刚喝完药
,厉蕴丹在外道一句“是我”,得了病号的回应才撩开粗陋的蓝布帘入内。都是办正事的主,两人不通一句废话,上来就是讲重点。
张清无:“姚家村是怎么回事?”
厉蕴丹:“阴兵借道,有五十万。我以为他们会对百姓不利,没想到这道绕着姚家村走,没动村子分毫。”
“五十万阴兵……”想到师卦,张清无依旧心慌,可他还是耐心地给厉蕴丹解惑,“阴兵生前便是王师兵卒,而兵卒来自民间,九成九是百姓子弟。他们被征召入伍、遣往各处打仗,为的就是不让山河破碎,护住身后百姓。哪怕人死灯灭,保家卫国之心也不会改变。”
厉蕴丹颔首:“不负已心,可称鬼雄。”
张清无:“他们往何处去?”
“往东或者东北。”厉蕴丹问,“怎么?”
“阴兵多是王公贵族的陪葬,千百年都不会离开墓葬地,除非墓塌了。而且还是五十万的规格,入葬者起码是个亲王……阴兵若是出墓,一般是去寻找王公贵族的转世,再在他身边给予庇护。保他三世之后,阴兵会归入地府,成为阎王的兵马。”
张清无:“就是不知道他们想去庇护谁?阴兵就是‘师’,借道远行就是‘大动干戈’,怎么看都是个大凶之兆。我一日前卜卦占到了‘师’卦,总觉得与这有关。”
厉蕴丹:“不如我追上去看看?”
张清无摇头:“我有风雨欲来之感,最近几日你还是别独行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往湘水之西走,尽量追上阿莹的脚步,让她来回省些时间。我这几日一做梦便梦见西边血海一片,必须去看看。”
他是坚决不愿留下养病了,但凡心里压着事,这病就绝对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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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蕴丹没有反驳,只是为他的身体着想,向村人买了一头代步的毛驴。牛车虽好,可古代的牛主要用在耕作上,私下买卖不可,为了少牵扯些衙门官司,厉蕴丹不会买牛。
用马就更不行了,要是她让天马冒头,以张清无的经验多半能看出点什么,毕竟他所学颇杂颇广,万一想拿个坛子拿天马当精怪收了,天马不知会怎么闹。
算了,还是驴子好。
分别之际,村人前来相送。他们给毛驴安上一辆小木车,垫上一层被褥,扶着张清无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又将糯米搬上木车。
“道长们,一路保重啊!”
胥望东:“你们也要保重啊!”
毛驴叫唤了一声,结束双方的告别。厉蕴丹与胥望东背着竹筐,张清无躺在驴车上养神,他们吹着林间的风,沐着透过林叶的阳光,脚步不停地朝西边走,或快或慢地朝先行的付紫莹靠近。
厉蕴丹负责打猎,胥望东负责处理猎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胥望东渐渐从张清无这头学了些草药知识,也在耳濡目染下逐渐通了“心咒”的重要性。
张清无:“虽然我不知道你得的阴传是哪一路,但你念咒不用心的话,很难将咒与力结合一处,发挥出你想要的效果。”
胥望东:“那该怎么办?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懂咒语的意思,很难与它们契合。”
张清无:“我第一次念清静经也是不通不懂,但多念多读之后,对其意便心领神会了。经文也好,咒语也罢,重在一个‘心领神会’,且这个绝不是靠言传身教就能学会的东西,凡有所悟,你才能用,而‘悟’不能被言语说明。”
对于修道者来说,“道”是一种无法说明之物。凡是能被说明白的、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其实距离“道”都有一定的偏移和距离。
有且最接近“道”的,就是由自己领悟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感觉。恍若盘古开天,那把斧子把脑子劈到开窍了。
胥望东:“多念多读真能逆天改命吗?”
张清无:“这我可不保证,但不读不念的话,你怕是要早死早超生。”
胥望东:……
还算平静的日常并没过多久,五天后的一个深夜,在木板上安睡的张清无突然被噩梦惊醒,醒来就是一句:“不好,阿莹出事了!”
“什么?”
张清无不管不顾地掐指演算:“我梦见她化作襁褓中的婴孩,被人抱起后塞进了一个盒子。我鲜少做与同门相关的梦,尤其是与我联系颇深的人的梦,因为一朝梦见,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出事。”
“在哪里?在哪里……”他的手指在颤抖,“我一直拿她作亲妹妹看待,宁死也不愿她出事。千万别……别……”
恳请老天不要对他如此残忍,让他连最后的亲人也不得不失去。
掐算半日,他脸色蒙上了一层黑气,目眦欲裂:“是人祸!云丹,请你速速往南!他们带走了阿莹,再慢就来不及了!”
厉蕴丹二话不说往南边狂奔,由于离开的速度太快,她并未听到张清无后续的话。
“方外来客……”张清无的手攥成拳,“非人非鬼非仙,介乎三者之间。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带走的好像不止一个人?”
不得不说,张清无在紧要关头的掐算精准到爆。或许来到试炼场的造化者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才刚行动不久,就被“愚昧”的原住民勘破了踪迹。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过傲慢,以为每个古代试炼场的原住民都是封建又愚蠢的古人。殊不知古代与古代总是相通,老祖宗的智慧其实比现代人的智慧更可怕。
他们行善就算了,作恶是真逃不了——
“老大,这批两脚羊怎么处理?”一男子叼着烟问道,“是带回主神空间卖给有需要的人,还是联系老客户处理?我记得兑泽有个巫妖需要‘人药’,开价是500一个,要二十个,这笔赚不赚?”
老大白了他一眼:“不赚。”
“为什么?”
“这一个。”他下巴一扬,指向地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付紫莹道,“明明是个原住民,实力却能跟我们造化者媲美,卖500太可惜了。不如联系‘飞龙在天’,问问他们团队要不要高武力值的‘奴隶’,我猜他们会出万把分买她。”
闻言,男子顿时笑开:“老大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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