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解决一座城又是一座城,待厉蕴丹按照地图所指清理干净所有地方,已过去半月有余。索性此地距离大墓不远,她如愿找到了曾经的锁龙之地,可见到的除了一片风水被破坏的山脉,再无其它。
厉蕴丹站在高处纵观,就见大墓凹陷处阴煞回环,杀气四溢:“十恶大败之地?”
阴水从地下渗出,将凹陷的宝地填成一片阴湖。它冒着森森寒气,沾之销蚀人的精气神,算是彻底把大墓封死了。可愈是如此,厉蕴丹愈是笃定下方有东西。她并不畏惧阴煞的侵蚀,毕竟她身负至阳至刚的炽阳道。
她知晓帝陵不是藏在山中就是建在地下,个别还埋得极深,恐九曲十八弯、纵深十几丈。仅靠人力是无法在水下帝陵行动自如的,所以——
她掏出了丁级孤品“鲛珠点水”,将这条淡金色、带着鱼鳞和珍珠的腰链系在了腰上。
系完的一瞬间,厉蕴丹感觉自己就是深海的鲛人。她看见深沉的阴水非但没觉得可怕,还觉得异常亲切可亲。它仿佛成了她的修炼之源,而不是什么消磨阳气的东西,她甚至觉得游弋在阴水中是一件异常畅快的事。
纵身一跃,她噗通一声跳进水中。
入水瞬间,那蓝紫色的鳞片与珍珠交相辉映,就见厉蕴丹身上的衣衫在水波中缓缓消弭,化作一层漂亮的鱼纱。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膜”,显得十分柔和多情,面上长出细小的鳞片,耳朵上长出了鳍……双腿覆盖鳞片,变成了一条两米有余的蓝紫色鱼尾。
鱼尾纤长,鳞片绚烂,尾翼华丽,厉蕴丹于水中自在地呼吸,再微微一
用力顿时游出去几丈远,速度委实是人力不能及。
她没把时间花在欣赏鲛身上,而是锁定了大墓入口奋力游去。期间,她发现阴水中不止她一个“活物”,有斑斓巨蛇打转,有巨大的水蛭聚在底部,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精怪飘在边上,见到她时本想攻击,可一看她也不是人,它们便作罢了。
“你是什么妖精?”大腿粗的黄鳝游过,吐出精怪的语言。
好在厉蕴丹有玄悟通明法,张嘴也是精怪之语:“食人鱼。”
食人鱼的名儿谁也不知,但既然是吃人的东西,那就放行好了。阴湖这么大,在哪吸阴气不是吸,犯不着打一架。
黄鳝游走了,精怪全散了。厉蕴丹马力全开钻进地缝,仅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这帝陵内的温度就平白下降了十几度。阴水的煞都沉淀在墓中,又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往深处去。
吐出一串细小的泡泡,肺叶里的空气总算排完了。厉蕴丹更适应了水域几分,她小心避开大墓的天花板、墙壁和地砖,悬空在水里往陵墓中心游。
没多久,她确定这是一座帝陵。
帝陵入口放着睚眦与囚牛,再入内是器皿与陶俑。有一座耳室安置着陪葬的宦官,另一座耳室安置着殉葬的妃嫔和宫女。她能明显看出他们的不愿,有的手脚被打断,有的全身被捆缚,有的骨头发着黑……可怜生前做宫奴,死后还要“养”尸体。
金珠玉器、青铜大鼎、宝剑长刀、铜铸战马,她一间间耳室看来,发现帝陵按“种生基”之法结合五行大阵排布,其阵法自行流转,不仅能起到养尸的效果,还能将地气源源不断地补给死尸。
如此,只要跟着地气、不,现在是跟着煞气的流动就可以找到僵王躺着的棺木了。
她顺水游去,还真见到了一口厚重的棺木。它的盖子已被掀开,符纸早已风化,只剩放满棺木的金银珠宝,还有一撮由红布包裹的长发。
又是阵法,看来丰应天会的东西不止一样。
她记得这个法门——
削发如断首,发可成替身。人的头发汲取血气养成,天然积蓄了人体的“炁”,有护持头顶百会穴、防止邪异入侵的作用。道士做法,可用头发代替己身去承受恶果,同样的,也可以用头发代替自己吸纳好物。
僵王虽然离开了大墓,但它显然不愿放弃这一湖的阴水,于是便想出这么个法子做到两全其美。
用头发吸纳阴煞,补给自身气运,如此一来,即使它在千里之外也不用担心煞气缺失。只要放在地宫的头发无事,冥冥之中总会有阴煞向它聚集。
厉蕴丹:“以为放在阴水里就没事吗?可惜你碰上了我。”
换了常人,怕是连地宫都下不来,进了阴水就要被怪物吃掉。然而她不是常人,她不仅与怪物打成一片,还熟悉帝陵的构造。
厉蕴丹从棺中取出长发,又拿出了锁魔刀。她用锁魔刀替换了头发的位置,由着阴煞全灌进锁魔刀中,再带着长发游出了帝陵。
阴煞之气,不吸白不吸。锁魔刀就喜欢这种煞气,那就让它吃个够吧。恐怕僵王也没料到,它的帝陵到最后是给她做了嫁衣。
浮出水面,厉蕴丹踏水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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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纱褪去,鳞片消散,她的衣衫尽数回来,还是原来干燥的模样。为了不再产生渴水的念想,她解下腰链放进无尽仙藏。
“呼……”
长出一口气,她终于摆脱了鲛人亲水的状态。
就在这时,天马从林中探出脑袋往她颈窝蹭了蹭,发出咴咴的声音,像是在询问她手上为何要握着一撮长发。
“我有用。”厉蕴丹举起长发,眼神很冷,“听清河的意思,那只僵王已经渡过雷劫
了,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境界。届时再想从它身上取贴身物可不容易,有且仅能珍惜这一撮。”
她抚过马头,轻声道:“邪道可以用头发诅咒人,不知道士可不可以用僵尸的头发诅咒僵尸?”
她虽不喜厌胜之术,但必要的时候还是该用就用,毕竟她的对手可是另一位帝王。
厉蕴丹:“我会用它的头发找到它在哪里。”
锁魔刀姑且放在湖中,它认主,只消她唤一声就能回来,倒不用怕把它遗漏了。
接下来,她打算把十恶大败的格局改一改,至少,这方山脉不能再吸阴煞了,再放置几年怕是要成鬼域。
她可不想才打完僵尸又要打恶鬼,末日续接末日,多累啊。
……
大丰之都,朝堂之上,被召入宫的文武百官总算见到了身着紫色龙袍的第一位皇帝。
然时光匆匆五百年,死人早被活人忘却,就算曾经的丰应天战功赫赫、开辟大治之世,在如今的百官看来只是“死人该去死人的地方,何必来掺和阳间的事”。
僵王开口,竟是人话:“朕乃丰应天,大丰的始祖。子孙既殁,朕又未死,这皇位便……”
如果任由它说下去,百官再表现得顺从接受,恐怕僵王就明白这里头有鬼了。能在朝堂混的有谁是傻子,都是千年的狐狸,很清楚个中利害。
他们必须阻止,必须怒斥,必须牺牲一部分人,这才能让剩下的人顺理成章地活下来。
武将已死,文臣慷慨亦然,他们都是有傲气的,就算再不耐烦座上是个昏君,可昏君也比僵尸好吧!
无需多言,一文官怒发冲冠,大声斥责:“大胆妖人,竟敢冒充我大丰的始祖!还说什么皇子皇孙既殁!满口胡言乱语,其罪当诛!来人——”
“把这妖人给我拖下大殿,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连连唤了几声来人,人却未来。反倒是上头的僵王哈哈大笑,它一掌挥出隔空劈开了文臣的头颅,看他如一滩肉泥倒在大殿中,更是猖狂大笑:“朕就是你们的皇帝,再敢逆朕龙鳞,朕就让这大殿流血漂杵。”
看着中间的一滩肉泥,文臣心中惊惧不已。可他们都明白火候还不够,故而中有二人再度出声怒斥,再死,及至死了六人之后,老丞相才佝偻着脊背弯腰下跪,以头叩首道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蘸着鲜血,一班文臣表现出臣服的姿态:“吾皇万岁。”
“万岁……”
僵王笑了起来,它切切实实地成了万岁之物、众生之王。江山是它的,活人是它的,财富是它的,寿命更是它的,眼下除了茅山道士这一个威胁,已经没什么能威胁到它了。
偏偏就在这时,它心中似有所感,只觉得“咯噔”一下。好似心脏被人攫取,它莫名看向西边,目光像是能穿透时空的阻隔直达帝陵。
是它的错觉吗?
帝陵的法阵被人动了,它的头发也被取走了?不,那儿阴煞成湖,道士已被它全部杀死,湖里还住了不少精怪,谁有这本事潜入地宫取走长发?
不可能……
对,不会的。那可是它的长发,来者要是没有帝王的命格,就算有命取也没命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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