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师:[等你下课喔。]
改过的备注自带一份生疏,发来的文字却含不寻常的暗示。
楚若游看见,打下一个“?”,忽想到刚才的那抹艳丽。
删掉,不想回。
她忙起手头的工作。
隔了一会,云洄之又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楚若游直接问:[什么?]
[回来再告诉你。]
呵,又卖关子,未必就是好话,未必就是好事。
想到昨晚,她突如其来的强势像从头顶兀然散下来的网,楚若游都没顾得上反击,便全程被她牵着鼻子。
可见不要对这人放松戒备,不能因为她看上去比蒹葭镇更乖,就忘记她在蒹葭镇是如何“表里不一”。
一闪而逝的光影掠过楚若游眼底,她忆起自己的矛盾。
昨晚在云洄之说想吻她的时候,她拒绝得十分干脆,干脆到,她已经做好有一个吻落下来的准备。
以至于云洄之轻易就退步问她能不能抱时,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无声又尴尬地,将心底漫上来的那点名叫失落的情绪给吞咽下去。
云洄之在收到她的提醒后,无论乐意与否,也将跟过往的分界线画了又画。
反倒是她自己,那时候失神了,还以为是在蒹葭镇的时候。
还以为纵然她说不要,只要态度有一点不坚定,云洄之就会将她磨得没脾气,会放肆地待她。
搁下红笔,往椅背上一靠。
不想让云洄之惦记,于是回复:[嗯,忙完就回,比平时晚一点。]
云洄之:[我不急。]
楚若游放下手机,最后一节课才把学生叫来谈话。
她记得云洄之说过,不要太凶,所以尽量平和地与学生对话。
前因后果聊了许多,学生从闭口不言到探路些许心扉,还算有效。
忙完看了眼手机,云洄之在二十分钟前发:[说不急也有点急呢。]
能想象到她的语气跟表情,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楚若游登时笑出了声。
她鲜少出声大笑,隔壁班的老师乐起来,好奇地问:“楚老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什么。”
楚若游起身收拾桌子,含笑回复对面:“我妈给我发来家里小宠物的照片,很可爱。”
楚若游的微信头像就是家里养的猫,因此同事不疑有他,“我也想我家狗了。”
楚若游差点又没忍住笑。
晚修结束,楚若游周日晚上按例去了趟学生宿舍,敦促了几句,快步往教师公寓走。
夜里的风愈发大,晃得两道树影婆娑,叶声哗啦啦地响。
楚若游不紧不慢,却感觉风力都堆积在背上,将她往前推。
廊上灯亮起,她敲响云洄之的房门,等着脚步声响起。
随着“咚”地一声响,
云洄之开了门,眉眼弯弯地侧立,宛如迎宾小姐般伸手:“回来啦,请进。()”
楚若游本就没打算进,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更不准备进了。
“撞哪儿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云洄之讪讪地看眼鞋柜,弯腰揉揉膝盖。
楚若游无声叹气,又说:“你的睡衣太清凉了吧。”
屋里还开冷气,真不怕冻着。
云洄之低头拢合了衣领,朝她歪头一笑:“我喜欢穿得少一点睡觉,你不是知道嘛。”
楚若游目光一晃,没放任奇怪的话题聊下去,“有什么事跟我说?”
“进房间说嘛。”云洄之撒娇。
“不进。”
被她防备的眼神盯得想笑,云洄之声音放软,装起可爱:“楚老师怕我吃了你吗?”
“你没那胆子。”
楚若游今晚心情一般,不想跟她你来我往,作势要走:“明天要早起,没事我就回去了。”
“等下!别走啊。”
云洄之不再执着于把她哄进房,转身跑去把桌上的花束抱过来,递到她面前:“送你的。”
看不到也就算了,再看到这花,楚若游眼神都冷下几寸,漠然拒绝:“我不要。”
云洄之的表情与嗓音一同疑惑:“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红玫瑰?”
疯了才要,“你不喜欢?”
云洄之茫然:“我当然喜欢啊。”
听她说喜欢,还是当然喜欢,楚若游眉梢上的霜都结了一层,冷冷笑了笑,“你喜欢还给我干什么?自己留着慢慢看,犯不着借花献佛。”
她最后一个词说完,云洄之恍然大悟,对着这尊佛笑:“如果我跟人家说,这玫瑰是我买的,她说不定又要问我送给谁。我不能跟她讲实话,还是要撒谎,对吧?”
楚若游目光缓了缓,忽然就明白自己会错意了。
“所以,这是我自个儿下的单,送给你的玫瑰。”
云洄之又将花往她怀里递了递,就等她伸手接过。
脸色不冷了,但楚若游不禁迟疑,微动手臂,却没去接花:“为什么?”
云洄之一脸简单,“因为我今天忘记给你摘花啊,我的错,画在手心的怎么能算?”
她将花上插着的卡片拿下来给楚若游:“诺,补偿。”
花朵形状的卡片上一行娟秀小字:这下不是皇帝的小花了,是洄之送的玫瑰,笨蛋都能看见:)。
读完那行字,楚若游难忍笑容,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她颇为谨慎地问云洄之,“如果想补上,为什么非得是红玫瑰?”
“你觉得我不该送你玫瑰是吗?”
云洄之听明白了,温声问她。
楚若游早在校门口看见时就默默数了一下,所以那会很不高兴。
11朵,有太多暗语在里头了。
她不知自己贸然接过的是怎样的一份心意,唯恐糟蹋,生怕没做足准备之下承受
() 不起。
如若云洄之寄予了太多期望和心思在这束花上,她接过却无法完全回应,会不会就成了极其恶劣的人呢。
她自昨晚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想清楚将来,但在这期间,她究竟该怎样对待云洄之的情意呢?
如果全然不理,那么现在的心软与难过不用说,保不齐以后也有自己的一份后悔要吃。
如果尽数接受,那么要求慢节奏是否成了罪过?等到将来哪天,确定自己能力跟勇气有限,实在无法承下云洄之的情,这些“接受”又成了什么?
她怨过任予晗,哪怕任予晗没跟她发生过越界的行为,她都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种种行为伤得极深。
而她跟云洄之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连装傻都不可能了,彼此的欲求皆摆在明面上。
所以若她接受玫瑰,而不能奉上同等的感情,云洄之恨起她怎么办?
她想得实在太多,大抵两眸都装不下,流泻在面庞之上,被云洄之看了个遍。
云洄之没了站相,倚在门上,两手将花压在腰间,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