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雪坐在阿娘身边,把荔枝拿出来,发现还有两层,一共三层,一盘一层,碎冰铺满了碟面,八颗外皮坚硬,裂红带褐纹的大荔枝散发着荔枝独有的浓香。
“廉大人,你送了好多荔枝呀。”萧晴雪数了一下,一盘八颗,三碟二十四颗。
“小娘子喜欢就多吃些。”廉世清笑道。
萧洛兰把两碟推到女儿那边:“可以和清河和十六他们一起吃。”
“那我拿走了。”萧晴雪把两碟重新装到食盒里,高兴的拎着食盒去找表弟,现在天气酷热,吃个荔枝好解暑。
“王爷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萧洛兰问道,觉得周宗主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一名郡守到别处。
“不知王妃听过一句话没有。”廉世清从袖中拿出一方块大小的暗红缠枝纹嵌钿漆盒,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
这和珍珠有什么关系?萧洛兰望着锦盒里的珍珠。
盒子一大开,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圆润透亮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隐约看去,珍珠的光晕色泽竟带着绚丽的七彩色。
“这种珍珠叫七灵宝珠,是南海那边一种名叫珍珠贝的海底贝类所产,被誉为南珠之冠,一向是皇室贡品。”廉世清介绍笑道:“像这种硕大无暇,远超一般七灵宝珠也是极为罕见的,我当初为了找这种七灵宝珠,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金钱,足足在那不毛之地呆了四五年,才凑齐了十八颗。”
“又托关系将其送到了熹贵妃手中,博得欢心后,才从远在海角的珠崖郡一步步的调回了朝廷中心。”
廉世清说的洒脱至极,一点也没避讳自己投巧向上的野心,甚至最后还有一点神采奕奕。
萧洛兰只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南海,不毛之地,珠崖郡这几个词。
“廉大人曾在岭南当过官。”萧洛兰好似明白了什么,对他口中所说的尊贵珍珠品种不在意,让她感到惊喜的是廉大人在岭南的履历。
廉世清谦虚道:“只是在珠崖郡做过一个小小的县令。”
“王妃想在岭南找什么宝物,尽可告知于我,下官必定竭尽所能。”廉世清笑道:“岭南那边虽蛮瘴,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香料,珠贝,玳瑁,犀角,稀罕物也不少。”
“你是太炀郡守,怎好随意去岭南?”萧洛兰隐约猜到了周宗主让廉大人来的目地,笑道。
“我去岭南时带了些家仆,他们随我在岭南也住过几年,对岭南一带还是了解的,我之家仆也可受王妃驱使。”廉世清恭敬道。
萧洛兰听了,弯眸道:“既然你听我的,那我让你的那些家仆听罗金虎商队一行人,可不可行?”
廉世清见王妃并没有把要事交给他负责的想法,暗叹了一声,转而笑道:“罗金虎可以为王妃办事,是他的造化,既然王妃如此欣赏他,他若真有本事能为您分忧,下官当然全力协助。”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萧洛兰对岭南那边很是好奇,便道:“廉大人去过岭南,可否跟我讲讲如何去的。”
小楼庭院中,树荫下,光影斜斜,高大的树冠挡住刺眼的阳光,也挡住了炎热,冬雪悄步上前,为主子奉上茶水,随后退下。
“我去岭南时,家里人是呼天抢地,高堂双亲哭的好似我已经当场去世,兄长就有散尽大半家产贿赂朝廷重臣,以求改旨的想法,我的妻妾儿女呢,也是哭哭啼啼,耳边终日不得安宁,一大家子闹腾得像市井小贩,你争我吵,来来往往不罢休。”明明是一件悲惨的事,廉世清娓娓叙来时,竟有一丝幽默的诙谐。
萧洛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呢。”
“后来没法子,家里给了五百部曲上路了,如果还包含我自己要带的人,有七/八百之数。”廉世清道:“后续家里人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些人来,到了珠崖郡以后,我就携重金去光夷州拜访了岭南经略使黄有真,花费一段时间与其交好后才寻南珠。”
“那位黄大人好财吗?”萧洛兰关心的是这个,如果喜欢钱财的话,他们岭南一行可以投其所好。
“说好也好,但是真爱财如命不见得。”廉世清喝了口茶:“因为黄有真自己就富有一方,出入时有僧人鸣钟鼓磐,侍女笳箫鼓吹,车马满道。”
“在当时,岭南大多数官员都是黄有真随意任命的,朝廷派来的那些人经常被驱赶或是杀害,我被贬为小小县令说不定还因祸得福了。”
萧洛兰听到这句话,不由沉重起来。
廉世清望着王妃凝重的神色,笑道:“眼看重金没多少效果后,我又想到一法。”
“黄有真虽然出身岭南,但他少时博学多才,曾经还游学过洛阳等地,精通《春秋公羊》,对公羊学说很是推崇,于是我让家中人寻找公羊氏的后人,以及花重金请了几位俱有春秋遗风的大儒们到珠崖郡开一场有关诸子百家的清议。”
“清议结束后,我把那位公羊氏的后人留了下来,与黄有真做伴,时日渐久,我自然与黄有真亲近起来。”
“王妃派罗金虎去岭南,若有需要可以找公羊氏的后人,公羊彦。”
萧洛兰将荔枝推给廉世清,真诚笑道:“廉大人此番话就帮了我不少忙。”至少到岭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有人接应,安全性就提高了不少。
“王妃无需客气。”廉世清也笑道,他瞧着王妃派人到岭南定是有重要事,就是可惜此事竟让一个小商人办去了。
“不过下官还有一事想提醒一下王妃。”廉世清道。
“廉大人请说。”萧洛兰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