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姜三郎的步辇进入王侯里不久便又出来了,在一众家奴的簇拥下,姜三郎想了想变了主意,去了姜家位于洛阳皇城之南的蓝田别墅。
洛阳,长安建墅成风,贵族别墅或建于城外,或建于深山之中,湖泊之畔,当然也有不少贵族别墅建立在皇城周围,姜家的蓝田别墅便是如此。
姜三郎并不打算把幽州王妃带回自己家,而是想把她安置在蓝田别墅内,王侯里每日进出那么多人物,他不放心。
待到达蓝田别墅附近,先是穿过周围大片田产,家奴早就先行一步通知了别墅里的管家,一大堆人前来迎接姜三郎。
“把别墅里的竹里馆给我腾出来,馆里的桌椅榻床都给我用软布包严实了,我不希望里面有任何危险的东西。”姜三郎对管家吩咐道。
管家惊讶的看着姜三郎背后的妇人,妇人带着一顶帷帽,手上拿着一根竹棍,眼睛似乎不好,走路时会有竹棍探路,她正“看”向姜三郎的方向。
“听明白没有?”姜三郎道。
苏管家心思急转,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姜三郎的口味换了,那眼盲妇人极有可能是不乐意跟着三郎的,若妇人性烈,很有可能会自尽,所以三郎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还不快去!”姜三郎眼睛一瞪,苏管家吞吞吐吐:“那馆里的彩娘…”
彩娘是上月三郎去别府做客,别府主人送给他的,十分得宠。
“大哥不是也很喜欢她吗?就送给我大哥了。”姜三郎满不在意,又说道:“对了,晚上我要宴请魏二郎。”
随后姜三郎的一系列举动让老管家根本摸不着头脑,不仅送了彩娘,连别墅里的姬伶也给一并打发了,只留下了一些伺候人的女婢。
“女人一多的地方事情就多,我可不想一些蠢货坏了我的好事。”彼时,姜三郎翘着腿搭在人凳上,旁边有女婢给他敲腿,他抬起女婢下巴,摸了摸她的脸,女婢脸色煞白。
休息了一会后,姜三郎去看望幽州王妃。
蓝田别墅内亭阙楼阁与花草树木互相辉映,院内凿石引水,烟霞栖梁栋,竹树汀州外。
竹里馆就被一处天然湖泊包围着,湖呈弯弯的月牙状,怀抱竹里馆,宛若抱着一块碧汪汪的宝玉,它的背后就是千丈赤岩,赤辉碧莹,美不胜收,当然,也很难逃跑。
姜三郎为了如何放置幽州王妃,费了好多心思。
到达竹里馆时,姜三郎先是检查了一下屋内摆设,确定所有器物都被包上了软布,又看了一排老实听话的女婢,满意的点头,挥手让她们离开。
“璎娘子对这地方可满意?”姜三郎很确定她就是幽州王妃,虽然是瞎了的王妃,但还是她,她的画像自己见过,在洛阳令那里见过,在魏二郎那也见过,在阿爹书桌上也见过,也在韩福韩掌书记那见过,可以这样说,只要是关心江淮的人,书桌上或多或少会出现幽州王妃的影子。
她和幽州节度使总是密切的关联在一起。
去年,幽州节度使还为了她割了天使的舌头,如今,幽州节度使为了找她,将江淮弄了个天翻地覆。
姜三郎拿走妇人的帷帽,定定看着她,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姜三郎围着她,像极了手有奇宝,估价待售的精明商人。
去年那次发洪水,听说幽州王妃也因水灾而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流落到洛阳来了。
“这是哪里?”璎娘问道。
她知道王侯里,就在存真大师府上不远处,可姜三郎走到一半突然又来了一个新地方,耳边是飒飒不止的风吹竹叶的声音,这个地方前面还有一个湖,璎娘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水的气味。
“姜家的蓝田别墅。”姜三郎道。
他突然问道:“周绪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璎娘骤然抓紧竹棍,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门的空白,汹涌的剧烈情绪打破了一直以来伪装的淡然平静,无形的思念像潮水涌过来冲击她的心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璎娘张开嘴巴,茫然轻喃:“…他是谁?”
姜三郎有些失望又有些在意料之中,幽州王妃可能在流落到洛阳这段时间内患了离魂症,记不得很多事情了。
“想不起来也没事。”只要她的身份是真的,姜三郎看着浑身警戒的幽州王妃,想了想,让女婢们过来伺候她。
怎么说,这女人也是幽州王妃。
姜三郎走出竹里馆没多久,就听见了女婢们汇报那位贵客不喜人近身伺候的消息,姜三郎只说了句随她的便,但是一定要看住她,除了竹里馆,哪里都不许去,也不许和她说话。
璎娘很确定自己被人监视了。
整整一个下午,不管她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她,她们也不出声,就是跟着她,如影随形,没有半分自由可言,她脚下的地方叫竹里馆,还是她无意间听送饭的人说的,竹里馆很大,可她出不去。
她被囚禁在了这里。
璎娘坐在宽阔的室内,这里的烛火刚被女婢点上,很亮很亮,整个竹里馆灯火通明,璎娘看着侍女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室内走动,她们检查着桌椅边角有没有被她破坏掉,屋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