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露华殿内,燃起了通明烛火,将院内的各处牡丹也都照上了光彩,风一吹,花枝簌簌。
后殿宣室弥漫着血腥味,往常倒映着树影婆娑的窗棂已经被完全打开,窗前的焦骨牡丹仍绽放的热热烈烈,红紫芳馥。
魏延山坐在椅子上,他微仰着头,喉结微动,由医女给他敷上止血的药粉,医女胆战心惊的用小银勺点着麒麟竭敷在国公脖颈处的伤口,这是一道半弧形的细深伤口,从右侧一直划至左侧,因它伤在脖颈这个特殊位置,这道伤口看起来如此危险,若再深几分,恐怕性命不保。
医女处置伤口时,看见国公搭在扶椅上的手骤然发紧,青筋隐现。
她的手不由抖了一下,麒麟竭一向是止血圣物,但与之相对的就是它对伤口有非同寻常的刺激痛感。
滴滴滚落的血珠落在国公深青色的常袍衣襟处,满是暗色血渍,魏延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慌乱的女医:“退下去吧。”
“是。”女医不敢多言,她也没敢看屋内另一个受伤的贵人,将银勺放在锦帕上,就躬身离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
魏延山朝着不远处的铜镜看了一眼,细细长长的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脖颈处,魏延山至今仍能想起锋利的瓷器像是刀尖般划破他的皮肉,若不是他及时后仰,后果不堪预料。
魏延山低头擦了擦虎口上的血,又看向坐在床边的幽州王妃,伤了人之后,她没有一点惊慌,迆然冷眼旁观。
反倒他像个伤人的侩子手。
魏延山手指抵住额头,蓦然笑起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同一个女人伤了两次,还是周绪的女人。
周绪的女人…
魏延山想到这,脖颈处的伤口霎时如同被烈火灼烧般让他眉尾抽搐了一瞬,过了一会,魏延山拿着麒麟竭坐到了幽州王妃的身边。
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他。
璎娘很不喜欢这个动作,她抬眸望着还活着的魏国公,只有没能杀死他的失望和恨意,她伸手想将下巴处钳制她的手扳开,却没能松动分毫。
魏延山抬高幽州王妃的下巴,两指用力,迫使她张口,丝丝缕缕的血迹再次从她口中蜿蜒下来。
察觉到拍打在他手背处的手烫的惊人,很明显,幽州王妃还高热未退。
魏延山用沾着麒麟竭药粉的银勺送入幽州王妃的口中,慢慢涂抹着口腔内壁,明显感觉到幽州王妃呼吸暂停了一瞬,额头冷汗津津,牙齿打颤,剧痛让她蹙损眉弯。
魏延山当然知道麒麟竭有多痛,可这些痛都是幽州王妃自找的。
“王妃在周幽州面前也是如此吗?伤人又伤己。”魏延山等涂完药后,将银勺放在木盒内。
璎娘唇齿间都是细密的血丝,舌尖尝到了苦涩的药味,她用袖口将唇边的血丝擦掉,她微闭上眼睛,高热让她头脑有些昏沉晕眩,她讥讽道:“当然不是,只是碰到厌恶之人,当然恨不得除之欲快了。”
魏延山看了下幽州王妃雪颈处被自己弄出的红淤指痕,约摸两指宽,被垂下来的如云瀑发遮住了大半,烛火朦胧,红印若隐若现。
魏延山道:“听起来王妃与周幽州伉俪情深。”
“与国公何干?”璎娘厌恶道。
魏延山望着幽州王妃绯红的脸颊,稍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她本身的高热。
“国公自重。”璎娘睁开眼睛,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