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看向妇人,很是关心:“萧夫人,您怎么了?
萧洛兰听到问话,缓缓的看向周宗主。
忽然,她拽下自己的翠玉手镯,然后就是头上繁多的发饰,一股脑的塞到周宗主手里。
周绪愕然。
萧洛兰动作不停,就连耳朵上的珍珠耳坠也没放过,也放到了那堆首饰里。
圆润光滑的珍珠在火光下散发着莹白的色泽,一看就价格不菲,可惜上面有丝缕血迹,周绪看向萧夫人的耳朵,原本白玉般的耳垂此刻有血丝渗出,殷红红的一缕,沿着雪白的脖颈蜿蜒进深衣里。
“周宗主,这些都给您,您帮帮忙,帮忙找一下我的女儿,不要放弃她,不要放弃她,我求求您了。”萧洛兰从石头上下来,跪在周宗主面前,眼睛里都是泪水,头发散乱,鸦鬓芍药暗香依旧。
周绪手里都是华丽珠翠,他却看也不看,只盯着萧洛兰,过了好一会,才哑声道:“夫人莫哭,我会帮您的。”
萧洛兰提着裙角下来,转身去等女儿,芳云跟着小主子,心里忐忑,她从未见识过这般场面,担心到了新马车上给主子们丢脸了。
杨东就见节度使大人和那位萧夫人并排而走,美貌妇人身后跟着一位姿容出众的贵女,他回忆了一下,肯定幽州没有这两位贵人,所以她们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从贺朔郡城来的?
这次节度使大人出州去拜访贺朔的空明大师讨研佛经,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幌子,杨东想不通节度使大人最终的目的,想的脑阔疼,又实在想知道妇人的身份,于是靠近了青山先生,赵青山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问东问西的太炀郡杨都尉。
走到黑色马车前,萧洛兰注意到风铃上刻着一个杨字,车厢后面竖着幽字大旗,太炀郡的杨都尉应该是周宗主的自己人吧。
上次刺杀事件给萧洛兰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让她神经有些纤细,等她理顺了思绪,心里的紧张顿时缓解了不少。
宽阔的雕花木门被打开,而后就是金勾束幔,温暖如春的香气从里面袭来,数位女婢跪坐在门处,头颅低垂,只双手高举物什,按照温水,澡豆,衣物,木屐,顺序排列,明显是一套洗手换衣的流程。
萧洛兰一进来就感觉下雨天的湿冷顿时被散去了。
“可有女子木屐?”周绪净完手,问道。
“回郎君的话,有的。”为首的女婢双手交叠在地板上,而后顿首回道。
“那便取三双来。”周绪随意吩咐道,女婢应声退下。
周绪将淋湿的外袍脱去,取了宽松的长袍穿上,等他换好木屐,正好看见萧夫人也已经穿好了木屐,雪白的罗袜露出来,木屐似乎大了些,显得脚显得玲珑。
周绪笑了笑。
萧晴雪穿着木屐,走了几步,感觉和现代拖鞋没什么两样,就是鞋跟硬了些,像这种木屐,只能在家或者是下雨的时候穿穿,芳云跟在主子们身后,眼睛不敢乱看,恪守贴身女婢的职责。
珍贵的丝绸做成的挡帘被两边分开,一张虎皮毯子铺在地板上,靠近窗牗的地方置着一张长方形的矮小木桌,两张圆形垫子铺在桌子首尾两端,桌上放着一个红泥炉子,炉火旺盛,烧着一壶酒。
这是要谈事情吗?萧洛兰想了想,带着女儿和芳云进到了里间,隔着一道珠帘,半人高的红釉色花瓶里插着一大把的垂丝海棠,垂丝海棠花朵呈现淡桃红色,颜色娇嫩,层层叠叠的垂落下来,流到了地板上,泛着松木香的书桌上搁置着书本,若累了,可以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息
最深处的细竹帘被放下内,隐约可见床铺。
萧晴雪坐在软榻上,规规矩矩的,只不过眼睛灵动,等会周宗主和杨都尉会谈什么事情?
萧洛兰见芳云自从进了马车就一直紧张的端着身子,有些不明白,她见外面只有周宗主一人,并没有其他人在,便让小姑娘坐下来歇歇。
芳云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周绪坐在圆形垫子上,轻轻拍了拍手,不多时,有女婢垂首上前:“郎君可有吩咐?”
“送些甜食到里间。”周绪道。
女婢垂首应道:“是。”
问了一大通结果没得到有用信息的杨东换下重甲进入马车,青山先生仍是那副潇洒的模样,杨东想起马车里不仅有节度使大人还有那位萧夫人,问道:“我要不要带个面具?”
“你以前见节度使大人的时候带过吗?”赵青山反问道。
“没有。”杨东摇头。
“那不就得了。”赵青山穿着木屐,摇着折扇,打开帘子进去。
杨东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带面具进去,他穿着谢公屐,这个由南方的世族名士,当世大儒谢公发明的谢公屐已经流行到他们幽州了,幽州有些地位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穿谢公屐,杨东也不例外。
进了门,发现那位萧夫人和萧小娘子没有在外面,珠帘隐隐绰绰的遮掩了萧夫人和萧小娘子的身影。
问了这么久,杨东只知道这两位贵人的关系是母女,他内心有些挫败。
有女婢端着果盘穿行而过,见到主子微微屈膝,杨东挥手让她们自行伺候,不必请示了。
“杨都尉,过来坐。”周绪说道。
杨东心喜节度使大人对他的不见外,但还是长揖了一礼,才在节度使大人的对面坐下,长木桌上,壶里的酒被烧的滚开,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但因窗牗大开,并不炎热,酒香弥漫,白雾蒸腾间,节度使大人的面容看的并不清晰,只隐约可以看到线条凌厉的下颚弧度,胡茬似乎刚刮过没多久,以及那双哪怕在雾中也显得危险的狭长眼眸,似空中的鹰隼。
周绪拿出两个酒杯倒满,将另一个酒杯推到杨东面前。
杨东瞬间直起身:“不敢劳烦节度使大人,下官自己来。”
周绪饮了杯酒,杨东饮完之后,拎起酒壶给节度使大人斟满,自己也倒了杯。
“不知李太守为何没有和杨都尉一同前来?”周绪握着酒杯,轻松随意的问道。
早已准备好的说词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杨东捏着酒杯,左脸上的一道长疤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红的充血,他慎重的回道:“太守他因家中老人病重,需人前伺疾,故而拜在下来迎接节度使大人,来时太守还请在下替他对节度使大人转告一声,请节度使大人勿怪。”
“既然是家中长辈生病了,我又怎么会怪罪太守。”周绪放下酒杯,感同身受的说道:“我也曾经历过这种事,等到了太炀,我会亲自去看望李太守,人不能沉浸在悲痛中,总是要向前看的。”
杨东的脸一抽一抽的,不敢接话。
隔间里的萧洛兰不是故意偷听的,而是空间一共就这么大,中间只有珠帘隔着,再加上周宗主和杨都尉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她还是听了个大概,听到周宗主的话,她心里隐有伤感,是啊,亲人的离逝是不可避免的,人总要向前看的。
等到女婢全部出去,芳云主动的走到桌上查看。
萧晴雪和妈妈咬耳朵:“妈,你还记不记得在苍县来福客栈的时候,青山先生和我们说过他们会去太守府里给我取冰消暑。”
“那当不得真的,我们还是不要提这件事了。”萧洛兰见女儿还把冰块放在心上,捏了捏女儿的脸。
萧晴雪急了:“哎呀,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见老妈没有找到重点,又小小声说道:“我是说,周宗主他们原有的计划就有去太守府,现在周宗主遇刺了,太守自己不来也就罢了,居然连一个亲信仆从也没有派过来,这不正常啊。”
萧洛兰回想起周宗主说起太炀郡太守随和的态度,迟疑道:“你是说周宗主和太守关系不好?”
“我猜十有八/九是的。”萧晴雪猜测完毕,拉着妈妈的手去吃东西,只见书桌上摆了好几盘糕点,芳云已经沏好了茶。:,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