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圣人心之事,双方闹得不愉快。
洛泠风的立场诡异,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追杀她们呢?
谢知潮暗暗地想着,握着刀柄的手蓦地收紧,眼中也泛着冷光。
卫云疏抬眸看着如雷鸣轰隆震响的水潮,只与洛泠风对视了一眼,便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都在这灵穴之中,碰面也不算奇事。再者洛泠风态度有异,也可能是故意找寻她。
洛泠风偏着头,笑吟吟道:“我来晚了吗?”她的眉头舒展,笑容落落大方,顾盼之间煞是明艳。一点都不见先前的冷锐和疯狂。
散修弟子并不知洛泠风先前做了什么,此刻见着她更是心中大定,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洛衡君来。然而说了一半后,终于有弟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瞬间被阴云所笼罩,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这位可是落水神宫那位宫主之女啊!
她来干什么?难道是替洛衡君杀人灭口吗?
“洛水神宫宫主恐被邪魔所侵,行事荒唐有失正道,灵穴之中极为危险。诸弟子若不想莫名魂飞魄散了,就跟本座一道离开此处吧。”洛泠风一来,目光便凝聚在卫云疏的身上,眸中带着几分玩味之色。先前为局势所迫,使出了“三光擒龙印”和“一气九御天雷”,那等到灵穴中情况变得更糟糕,她会不会祭出太一?
卫云疏哪能察觉不到洛泠风那专注而又灼热的事情?眼皮子跳动着,内心深处弥漫着一股不安。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可无暇细思。洛衡君想要借助那一颗圣人心在南洲灵穴成就,可罪恶长廊的邪魔哪是那么好相与的?一不小心,整个南洲灵穴都会污染了。
谢知潮小心地传音道:“薄道友,她怎么一直瞧着你。”从葬天关时,她就瞧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来,可说不出所以然来。按理说,洛泠风关注的一直是与云中君相似的人,譬如云淡。可每每薄道友出现,那奇异的视线就会落在薄道友身上,反倒衬得云淡那些人黯然失色。但是薄道友又说了,在此前她久居深山,与洛泠风并没有交情。
卫云疏随口应道:“可能还在记恨着我先前打伤她的事。”
洛泠风的确想着前不久发生的一幕。
过去的卫云疏对她有求必应,就算面临绝境,也不敢出手伤她。
可先前斗法的时候,为了阻拦自己,她是没有半点儿犹豫之色。
她是怎么想的?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一个个问题浮现,织成了一个困扰着她三年的噩梦。云中城到处都是像自己这般卑劣、冷血的人,怎么会有一个慈悲为怀的卫云疏?!舍身饲鹰之志,她以为自己是圣人吗?!
谢知潮看着洛泠风变色的脸,嘟囔了一句:“她要发疯。”
卫云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想道,这都算什么事?洛水神宫那几家的洞天真人怎还不出关前来?
奔涌不息的水潮骤然间止住,三百六十滴洞渊重水从长河中齐
齐跃出,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之声。连灵机都被这股威势压了下去,修为稍微低些的弟子,心中更是惊悸不已。()
谢知潮神色一变:“她不会要对我们动手吧!”她已经不去猜测洛泠风行事的缘由,毕竟疯起来的人行事没有半点章法可言。她看着呜呜有声的洞渊重水,又低声道,“每一次出手都裹挟着这般宏大的威能,她这副躯壳又屡屡受创,难道压根不在意这道化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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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疏摇头叹息:“不知。”
洞渊重水在半空中蓄势,洛泠风眸色幽沉起来,她伸手一点,便见洞渊重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紧接着化作一条墨河向着前方冲刷去。那个方向的修士道了一声“不好”,手忙脚乱地祭出了法器,可哪里经得起重水的冲撞?在一连串令人牙痒的撞击中声,法器纷纷破碎。众弟子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心想着“我命休矣”,眼中更是绝望。
然而洞渊重水却是擦着他们掠过,毫不客气地撞向前方。嗡一声响,一道半透明的壁障出现了。被洞渊重水一撞后,顿时出现了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隙。在壁障彻底地破碎后,一个个面色阴沉的道人从走迈了出来,他们或是峨冠博带、或是羽扇纶巾,姿态各有不同。但是面孔却是一模一样的,分明都是洛衡君!这些“洛衡君”瞧也不瞧散修弟子,而是径直朝着洛泠风打去。
散修弟子们也瞧出来了,“洛衡君”的目的是这位洛水神女。他们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住地朝着边上退离时,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八卦之意。这对父女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一见面就大打出手?还是说洛水神女是在大义灭亲?
谢知潮说:“他要在灵穴之中成就,必定要将里头存在的威胁尽数抹杀了。分出这么多的化身,精气多多少少会受损。”
卫云疏笑了笑,应道:“洛水宫主很自负。”她跟这“岳父”碰面的次数不多,可没少听他的那点风流韵事。真真假假随着旧人的作古,早已经分辨不清。可洛水宫中到处都是洛衡君蓄养的姬妾,却是不争的事实。别人说他道心不净,他只是大笑几声,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谢知潮道:“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情了。”她眯着眼看着与数个“洛衡君”斗法的人,将春秋刀一震,“虽然不久前有些龃龉,但是这般干看着到底有些不好。薄道友,你觉得呢?”洛泠风一面推动洛衡君祭炼圣人心,一面却又拦截他杀各家弟子,矛盾重重。可不管怎么说,她们护着那些人以及斩灭洛衡君化身的目的是一致的。
“理当如此。”卫云疏答道。
谢知潮扬眉一笑,话题转得更快,一张嘴又叭叭地说起了别的事情:“薄道友,你说,这位行事疯癫,会不会是成就洞天的时候出了岔子,变成了两个或者更多的人?”浮黎仙域各种各样的功法都有,其中诸如“二象之化”便是以一身二化,相当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众人都知洛泠风修的是琴之道,可如今对战来看,她的根本法之中还有极为高妙的水功,摆明了就是一心二用的修持法门,要是出了岔子,分裂成两个人
() ,也不算稀奇。
卫云疏:“……”眼皮子一跳,心中疑窦丛生,眼眸中不由得泛起波澜。可心绪一起,她立马将之掐灭了。她暗暗地跟自己说道:打住,不管是何缘由,都同你没有关系了。
她微仰着头,视野中是那弥漫着的朦胧水雾。
在灵穴中一切都是灵机之映,是看不到真正的天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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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坟丘。
滂沱大雨已经停了,那总是如血染般的天幕仿佛被人擦去了血痕,极为难得地露出了纯净的蓝。
天光炽亮,驻地中的红廊边栽着一株株血色的花,正兀自盛放。
姜九霄负手站在了廊下,前方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道人。道人寿数已经不小了,周身的灵机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蓬勃旺盛,俨然是没有希望迈过那道关门。他也不作他想,只念着在最后的阶段,奉献自己的余火,可惜洛水宫没给他这个机会。
“九霄,你就说一句话真话,告诉老儿到底是为什么。”老道人双目灼灼地望着姜九霄,他知道落日坟丘里还有需要拦截的邪修,可几天过去了,足够安排好一切的的事宜,从而去解决灵穴中的大事,哪知姜九霄一道命令,将前去那处的弟子都喊了回来。这事已经招来了另外三家的不满了,甚至有激进的修士说他洛水宫不愿出力,日后就别享受灵穴带来的无穷益处。
姜九霄哪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无力与强烈的不安。对上老道人的视线,她轻声道:“师叔,是宫主之令。”
道人嘿了一声,说:“你也别拿宫主当幌子,当初四家之争里头,宫主受了伤,如今在闭关休养呢。灵穴对他而言更为重要,怎么会不管?”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他打量着姜九霄片刻,迟疑道,“不会是你怕自己手下的人牺牲太多,非要意气用事吧?”洛水宫中也不平静,姜九霄和无尘海的关系暧昧,若即若离,但是另外两位公子与母家的关系是实打实的。洛衡君有意抬举姜九霄,给她安排了极好的职位,那她的两个兄弟就不争了吗?心想着,老道人不赞同道,“断不可因一人私利而坏我洛水宫的未来。”
姜九霄:“……”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又听得老道人连珠串似的话语传入耳中。
“之所以听你调令,是为了洛水宫好,也怕落日浮岛会失守。可你瞧瞧现在,驻地里有多少人闲置着?难道分出一些人去灵穴一探究竟都不行了吗?这也不是老道我一人的疑惑,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怪老道我不走了……”
姜九霄面皮抖了抖。
洛衡君一句话给她带来了一堆的事情,可偏偏她拒绝不了。对上老道人满是谴责的视线,她僵硬地重复着洛衡君的吩咐,但对方是一点都不信。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在洛水宫中的声望就会遭到灭顶打击。这事情是不是父亲故意的?他想借着此事换掉或者是敲打自己?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姜九霄心想着,冷不丁听见了“洛元鲲”三个字来,她的眼神一凛,如激
电般的视线射向了老道人。
老道人费了不少唇舌,可仍旧没有得到答案,他的脾气也上来了,臭着脸道:“元鲲公子那边决定前往灵穴一探,我这把老骨头也会跟着去,到时候若有责罚,老道我也甘愿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