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怎么顺带拐到他跟季榆迟关系的话题上?
万一,季妈妈这会又在满天飞,不能及时回他消息怎么办?
哎,好难。
算了。
季屿想,他干脆发在家庭群里吧,不管是季爷爷、季爸爸还是季妈妈,只要有人理他,他就能继续下去。
人多才不显得尴尬。
于是季屿做了决定。
他打开“季家一家人”的群,试探性地发了条信息。
季屿:[我们这边打雷下雨了,大家要注意安全啊。]
果不其然,季爸爸跟季妈妈都在忙,没回应。
倒是季家老爷子给了个回复:[小屿在家吧,外面冷,别淋雨。]
季屿回复:[在家呢。]
不多时,群里又响了声,是季爸爸:[晚饭吃了吗?]
季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本来是要吃的,不是季榆迟突如其来的“表白”把他吓退了么。
不敢说自己没吃饭,后面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拷问。
季屿干脆撒谎:[吃了。]
反正是隔着屏幕聊天,他不信有人看到他发红的耳朵。
就在他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跟季榆迟的关系上,稍稍为以后的恋情铺垫下时,另一位当事人的名字忽然出现。
季榆迟:[为什么撒谎?]
季屿:!!!
他蓦然睁大了双眼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待看清楚,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床上。
怎……怎么回事?
季榆迟是什么时候进群的?!他怎么一点没察觉?!
明明前不久他看这个群,还没有季榆迟的!
季屿手忙脚乱捡起手机,果不其然季榆迟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因为他那句话已经刷屏了。
季爷爷:[小屿啊,晚上怎么没吃饭?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季爸爸:[小孩子怎么能撒谎?]
季妈妈:[小屿,你还在长身体,不兴减肥那一套,现在身材就很好。]
季屿:……
季屿看着群里的关心,根本不知道怎么回。
就在这时——
“叩叩叩”,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家里没外人,这时候敲他门的,只能是季榆迟。
季屿立马捏紧手机,惊恐地望着房门,紧绷着身体防备着。
“开门。”
季榆迟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进来,不知是否被木质过滤过,听起来闷闷的,沉沉的。
季屿更慌了。
他动动唇,又动动唇,最终还是没胆量拒绝,但他也没打算起身开门就是了。
“给你送饭。”门外,季榆迟补了一句。
季屿握紧拳头,梗着脖子冲门外喊了声:“我不饿,我不吃!”
肚子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几乎是立刻揭穿了他的谎话。
季屿尴尬不已,好在隔着门,季榆迟听不见。
不然他真要钻到地缝去了。
季屿竖起耳朵等了会,门外季榆迟没再说话,良好的隔音效果也没让他听到走路的声音,他也不知道季榆迟走没走。
不多时,捏在手中的手机又响起了声音。
窗外,雷雨交加,季屿赶紧拿起手机找寻稀薄的安全感。
季爷爷:[榆迟,小屿晚上怎么没吃饭?]
季榆迟:[喊他了,不给我开门。]
季爷爷:[怎么还闹气脾气了?]
季榆迟:[可能我说了些话吓到他了。]
季妈妈:[什么话?]
季屿:!!!
再也顾不得丢不丢脸,害不害羞,季屿几乎是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冲到门边,一把扭开门锁,打开房门。
“季榆迟,你再回一个你就死定了!”季屿是吼出来的。
过于紧张和激动,软糯的声音都劈了叉。
门外,颀长矜贵的男人,虚虚靠在门框上,一手拎着保温盒,一手在手机上操作。
听见响动,他缓缓抬头扫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按下了发送键。
季屿像只受惊的鸟,倏地低头查看群消息。
季榆迟:[哦,没事了,他开门了。]
季屿的心,上上下下被吊着、被煎熬着,在这一刻才真正落地,得以舒缓。
松了口气的同时,季屿又恼极了。
季榆迟这个大坏蛋,他是故意的!
他在群里说那些话,是知道他会忍不住冲出来。
不然怎么解释他刚发送出去的内容,像未卜先知一样?!
季屿好气啊!
可他的脑子,根本斗不过门口已经收了手机,盯着他的人。
气死了!
季屿丢开门把手,转身气鼓鼓地回了卧室。
不是他不想把季榆迟再次关在门外。
而是他相信,只要他敢,季榆迟就能有更多让他开门的方式。
他这个高中生的脑子,哪比得过十八岁就是博士生的季榆迟!!!
他自闭了!自暴自弃了!!摆烂了!!!
季榆迟果然尾随他进了房,将保温盒放在他房间的茶几上,吩咐:“吃饭。”
摆烂的人是没资格说“不”的,何况他真的好饿啊。
季屿磨磨蹭蹭走到茶几前,坐下。
保温盒已经被季榆迟打开了,里面是他此前做的西餐,丰富营养、色泽鲜美。
季屿动了动唇。
他偷偷瞟了眼季榆迟,后者好像没笑话他,帮他摆好餐具后就转身走了。
……就走了?
虽然季榆迟在这,他确实尴尬就是了。
可见季榆迟转身就走的身影,季屿不知怎么了,又突然有点失落。
窗外雷电交加,他不时被吓到。
好在房门还开着,他能偷偷瞟一眼季榆迟的房间找胆量。
季屿在恐惧和失落中,将食物送进了口中。
他刚吃两口,又一个惊雷到来,手一抖,牛排跌回了保温盒。
胃口尽失,恐惧翻倍。
就在他准备合上保温盒,躺到床上找安全感时,给他送饭的男人去而复返了。
这一次,他拿了个笔记本和两份文件直接进了房。
全程,他都没跟他说话,自来熟地关了房门,霸占了他的书桌。
季屿扭头看他,可季榆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自顾自地摆放好了电脑和文件,开始了专注的工作,如往日在书房一样。
季屿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季榆迟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季榆迟在身后,他被雷电激发的那点恐惧消散了,饥饿感又瞬间回来了。
于是,他继续吃了晚饭。
收拾完保温盒,他还趁着季榆迟在房间那点底气,去浴室冲了把澡。
洗完澡出来,季榆迟还在。
他始终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认真办公,好似从未动过。
季屿不敢打扰他,也没想好要跟他说点什么,小心翼翼拿起此前艺考冲刺课的台本看起来。
时间滴答流逝,直至时钟指向十一点时,季榆迟都没要走的意思。
季屿终于忍不住了。
他坐在床上,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喊了背对着他一晚上,也陪了他一晚上的男人:“榆迟哥哥。”
“嗯。”男人丢给了一个冷漠的单音节。
季屿也不计较,只小心翼翼问:“十一点了,你还不睡吗?”
“没忙完,你先睡。”语气依旧冷漠,好歹给了他答复。
“哦哦。”季屿点点头,而后听话地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季屿闭着眼睛想,这雷要打到什么时候啊,一会季榆迟走了,他还要怎么睡啊。
许是季榆迟始终在,困意来袭时,季屿很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季榆迟今晚为什么非要到他房间办公啊?怎么看着像故意陪他一样。
可他害怕打雷的事,季榆迟不可能知道啊。
直至身后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季榆迟才停了敲击键盘的手。
他转身扫了眼床上已经睡熟的少年,起了身。
关掉房间大灯,扫了眼窗外不停歇的雷雨夜,他又坐回季屿房间的书桌前。
没再工作,只盯着已经黑屏的电脑,安静坐着。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季屿怕打雷。
他偷窥他的时间,从不以天和月记,是以年,以青春。
整整十年,一个完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