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旭平日总是告诫门下弟子,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看到玉兰这样的巧舌如簧振振有词,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
这些人都把她耍的团团转啊。
刘承旭抬头看了丽柔一眼,突然道:“当年我们回京时,被岑姑爷救,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的?所有的事情算计到最后一点,我分明不同意你嫁入这样的勋爵人家,当时你的年纪也不大,毋须像你大姐这样嫁过去做继室,做人家现成的娘。可偏偏我居然被救了……”
丽柔摇头:“父亲,您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哦,还有你耿表兄退亲的事情,你姑父是个厚道人欲言又止的,恐怕也是被人巧妙设计吧。”
大家的目光顿时看向丽柔,连应姨娘都觉得刘承旭是否全部是揣度,丽柔当然知道刘承旭说的是实话。她起先也是不知道这些的,是后来成婚日久,有一回岑时放说为了娶她耗费多少苦力,她尤其感动。
但丽柔知道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爹,这些当然不是真的,女儿常年养在祖母膝下,从来都谨遵闺训。”
“所以你母亲假孕,骗你在你祖母膝下,让丽姝跟着我去楚州。若丽姝不去楚州,也会早点成亲,就压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刘承旭说完,又站起来摇头,“不对,当年如果不要你那个姨娘管家,而是让丽姝的娘管家,她也不会遭人算计。”
丽柔听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爹,您冤枉我就罢了,我姨娘都已经遁入空门了,您怎么还这般说。难道这家里就只有丽姝是您的女儿,我们都不是您的女儿吗?”
这话说的十分心酸,应姨娘也觉得刘承旭有些过度了,还劝道:“老爷,姑爷对您多好,四姑太太又孝顺,绝对不可能这样的。”
刘承旭摇头:“什么都不是。”
明明丽姝才是受害者,怎么她们这些人表现的比丽姝更像受害者,真是好笑。一瞬间,他想起丽姝质问:“我母亲早死,她本该是不存在的人,我也是不该存在的人。”
这些人从未有手足之情,想到这里,刘承旭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把玉兰打四十板子,不准上药,送去庄子上,以儆效尤。”
家中不准虐待下人,也不能打死下人,但是动用家法,仗责之后,再送走,也就无事。
应姨娘能混到现在就因为她很会揣摩刘承旭的心思,现在她管着家,自当执行。
只是一个小小的玉兰,并非是导致丽姝变成这样的原因,究其根本,都是他自己亲手把女儿推入火坑。
“是我,是我害了丽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刘承旭突然捶胸顿足。
丽嘉和丽柔吓了一跳,丽贞到底只是侄女,见状往后退了一步。丽嘉抿唇:“要不把二妹妹请过来吧,她现在既然已经平安,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亲也对她这么愧疚,好歹也得让她回来看看父亲。”
“是啊。”丽柔附和了一句。
万一爹真的去了
,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这个年纪,他这一去,刘家何去何从?
刘承旭这个时候连忙摆手:“我亲自去,我自己去。”
丽嘉也没办法了,她如今守寡,每日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她娘早就去了,她自己命运多舛,每日压抑着所有的欲望,曾经显赫的曾家,如今也只剩一个空壳子,她能守住最后这些财产已经是不错了。
因此,她素来片刻不离家中。
丽柔却回家和岑时放说了此事,她坐下来道:“我爹很喜欢我二姐姐,许多人都觉得我们家只有傅氏一位正夫人,爹是为了她不再续娶,殊不知,我爹最喜欢的人是小傅夫人。可惜她早早去了,我二姐姐从小就定了一门显贵的亲事,想必你也很清楚是当朝的郑驸马。”
这件事情岑时放再清楚不过了,福宁公主抢人家丈夫,郑灏已经都快到楚州接新娘子了,半路被圣旨召回。
岑时放知道丽柔在家时是庶出,表现的再孝顺,似乎也不太得岳父喜欢。
但现实就这么打脸,他最不喜欢的女儿,却是混的最好的。
“你现在嫁给了我,也不必迁就旁人,甚至不用迁就任何人。你这个二姐姐也不是你害的,是你爹替她看错了人,如今她也是乌孙国摄政太后,我听闻还有不少裙下之臣,人家现在活的滋润着呢,你也不必太挂心。”岑时放开解丽柔。
其实丽姝和丽姝没什么感情,丽姝十岁之后就去了楚州,姐妹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后来就听说她人没了,若不是丽姝有此奇遇,她还真的都不记得她了。
所以,她怎么可能因为丽柔挂心。
但她也有恻隐之心,平心而论,爹的确偏心,但是丽姝被拐卖到乌孙这么多年,恐怕也不容易。
她在家待了一会儿,又去庵堂探望丁姨娘。
丁姨娘晚课刚刚做完,说来也是奇怪,丽柔一直觉得丁姨娘很沉静,即便青灯古佛也丝毫不影响什么。哪里知晓丁姨娘在庵堂这么多年,依旧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