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斯特很明显察觉到了陆厌声并不怎么友善的眼神,温和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日常晚餐而已。”宋风止说。言下之意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在他们这里连约会都算不上。
西尔维斯特恍然点头,感慨:“总之能看到你们两个现在这种状态,真的太好了。哈哈哈。”
“我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学生们刚看完陆元帅在授勋仪式上的发言……课后还试图向我询问你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陆厌声问:“那你怎么说的?”
西尔维斯特摊手:“我如果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说起来我也真的很好奇,你们两个人第三学年的时候闹掰成那个样子,我们宋首席都转系走了。后来工作上更是……”西尔维斯特忽然噤声,露出抱歉的表情,表示自己并不应该提这些事情。
“我是想说,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问,“或者……什么时候说开的?”
宋风止极淡地笑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那不是什么说不开的事。”
西尔维斯特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旋即变成佩服。
“你们两个很不容易。”他感慨道,“你们就像是……改变了命运一样。”
陆厌声嘴角微抬,笑道:“我可不信什么命运。”
笑话!如果他真的信命运的话,那二十八岁的陆厌声是个渣男,岂不是就说明自己10年后也会变成那样子,然后伤害宋风止就是自己的命运??
那可不行。
西尔维斯特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对这个话题发言,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所以你们二位今天是来故地重游的?”
顿了顿,他又开口:“那你们这个约会方式还是……挺特别的?”
“别的情侣都是去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们这个地方挑的……”
他又在一半停住声音,像是要故意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一样,却露出歉意的表情。
“抱歉,我该走了,晚上还有一节晚课。”他说,“祝你们一切顺遂。”
“后天我们首都第一军校见。”
打完招呼,西尔维斯特转身走远,进了一个半掩着门的、没有开灯的昏暗包间。
他反锁上门,摸出终端缓缓拨号,掌心有些出汗。
简短的等候音之后,联络接通,虚拟的全息影像被投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形生物……只能称之为人形生物。它浑身上下笼罩着黑色的罩袍,头部比正常成年Omega都要小一圈,宽大的袖口处探出一根利剑般的黑色肢体。
它面前摊开摆放着一本纸质书籍,黑色肢体小心翼翼的翻动着,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试探过了。”西尔维斯特低着头,不敢去亏他那本书的内容半点。只是兢兢业业地汇报着。
“我认为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和之前的他们,相差甚远。”想了一下,他又补充,“像换了一个人。”
人形生物翻书的动作一顿,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
灯光明亮的餐厅包间里,宋风止看着被堆了一桌子的玫瑰花,又看了看尴尬地看向别处的陆厌声,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或许应该夸一下……?但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一通狼藉有什么好夸的。
毕竟他是一个刻薄的、没有那么容易感动的人。
“我原本……打算给它们……做个小造型的。”陆厌声干巴巴地解释。
宋风止拉开椅子落座:“那这是……?”
陆厌声上前帮他收走堆在面前的花,诚实道。
“……我没想到你和米尔斯的战斗结束的那么快。”
宋风止轻笑。
看着陆厌声准备把玫瑰都归拢堆到墙边,他顺手拿起一支还含苞的花枝,放在膝头。
“总要拿回去一支。”他说完,没等陆厌声开口,又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记得刚刚那个人?”
陆厌声点头。
他没有问宋风止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只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简直是天生一对的默契程度。
“他是和我们一届的,现在是第一军校政治与关系学院的院长。”宋风止看着陆厌声的眼睛,故意把他最想听的内容放到最后一句。
“是我翻卷宗的时候看到的。”
陆厌声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之前皇太子那封信实在给他的冲击有点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陆厌声的神情也认真起来。
“我觉得这个人很怪。”他说着,拿出终端上网查了一下。
“嚯,这个新闻标题……《不沾名利的青年学者——西尔维斯特》?”
宋风止颔首:“他的一些神情、动作明显在压抑……又或者掩藏着什么。”
“这个人在五年前卷入了一件事,他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性格……在监察厅的走访调查记录里,能很明显能看出来。”
“他原本是一个比较张狂的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报道里所写的那样。”
“不问世事,游离在政治边缘。”陆厌声念了两句报道的原话,“啧。”
“但这并不是我们眼下紧迫的事情。”宋风止说。
陆厌声严肃点头,无条件附和他的话:“是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
“吃饭。”宋风止冷不丁接话,“还是说你有别的,更要紧的事?”
怔愣过后,陆厌声忽然笑开,连连摇头。
-
两人吃了清醒之后的第一顿正餐,气氛再融洽不过。
陆厌声把宋风止送回家门前,看着他推门下车,连一句再见都还没跟自己说,愣了一下。
总觉得这个场景这么像是……男神Omega和他的舔狗备胎呢。
陆厌声晃了晃脑袋,好笑地把脑子里的奇怪想法抛出去。
或许宋风止只是忘了。男朋友在边境星,一呆就是七年……他一定已经习惯一个人下班了。
一个人站在熙攘的下班人群中,又或者一个人总是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再囫囵地吃一些营养剂。
我好像错过了他的很多事。
陆厌声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二十八岁的陆厌声确实错过了很多很多。
但幸好,时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倒转重置。
十八岁的陆厌声还能面对面地,跟十八岁的宋风止说一声晚安。
没再想什么,陆厌声沉寂下来,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宋风止走到院子漂亮的铁栅栏门前,打算等确认他安全进家以后,道了晚安就走。
“吱呀——”
虹膜识别后,铁门自动敞开迎接这里的主人。
陆厌声扬起笑容:“宋风止,晚安!”
听见他的声音,宋风止忽然回头。
他还拿着晚餐时一直放在膝头的那支玫瑰,晚夜温度渐渐低下来之后,他就又披上了监察厅的黑色长大衣,清瘦的身体被整个包裹在里面,只露出纤细的、扣住衣领的手腕。
玫瑰亲昵地贴在他颊边,被晚风推动着,一下下啄|吻上漂亮的侧脸。
“现在九点零一分,军港已经宵禁了。”
“你不下车吗?”他问,像从深空落下清冽又温和的月色,又像是借夜色说着隐晦暧昧的人间烛火。
“还是说,你要去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