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嘉佑帝这边, 在鼎德的北戎大军撤退七日后,也接到了来自鼎德的军情奏折:
北戎紧急撤军,鼎德北面由苏德率领的五万余大军全都撤走了。他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希望朝廷能发兵天沙城,救援鼎德。
本是五百里加急, 却因为往东的时候要翻山越岭, 又要绕过被北戎占领的天沙城而耽误了些时间。
事关重大, 嘉佑帝召来了魏平光商量。
魏平光道:
“陛下, 不论北戎是何缘故撤军,鼎德也总算有了喘息之机,不像先前一般必定陷落无疑……”
他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既然鼎德还有得救,那便应该趁着北戎军力削弱,增援鼎德,尽可能地守住鼎德城。
毕竟鼎德的位置非常关键,占据这战略位置,不让北戎直接长驱直入秦川平原, 他们便还有可能收复秦川平原。
以往不救鼎德, 是因为鼎德北边有五万多的北戎大军,一打天沙,北戎必然绕过山脉分兵来援,很难拿下天沙,只会继续胶着, 空耗兵力。
但如今, 鼎德北边没兵,北戎的注意力都在鼎德南边, 以及清河战线, 天沙城防守薄弱, 只要他们此时挤出兵力出兵突袭,是有很大可能性拿回天沙城的。
拿回了天沙城,就能给刘渊那边送上来自京城的军需和兵力补给,也断绝了北戎再次轻易增援的可能性,相当于关门打狗。
当然,这狗是恶犬,没那么好打,但再怎么也比让对方随时可以源源不断地增援要好。
嘉佑帝听完沉思了许久,道:
“你说得的确有理,只是一点,兵从何来?”
魏平光道:
“禁军。”
如今京城附近还有十五万禁军,如若派出最精锐的一万骑兵,轻装上阵翻山渡河,最多十一二天,就能抵达天沙城下。
至于军需补给,先沿路征用补给,后续再由大部队跟上,也不会有太大差池。
京中如今的十五万禁军,完全可以调一半去增援鼎德。
天沙城离京城七百余里,山道由大启军队把持着,易守难攻,就算东戎趁机作乱,也能很快回防。
嘉佑帝沉思了好半晌,看着舆图反复推敲,最终却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可,岂知北戎不是使诈,故意诱禁军前去?”
魏平光道:
“刘渊经验老道,不至于在如此大事上疏忽。”
嘉佑帝却还是不肯答应,只道,京城是国都所在,不容有失。
精锐禁军若尽数被诛灭,京城的防守将变得十分薄弱,东戎若趁机作乱,京城很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对此,魏平光再无法反驳,只在心中默默气。
北戎从南边攻打鼎德会更容易,一时间不会分兵去北边。
此举虽有赌的成分,却是唯一能找回一分胜率的机会。
可惜以嘉佑帝多疑的性子,在没亲自确定北戎真的撤军五万余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出兵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隔天小朝会议事的时候,嘉佑帝收到了一份密报。
展开了密报,快速浏览完上头的内容,原本站着 的嘉佑帝竟是脸色铁青,扶着太阳穴,整个人摇晃了几下,直接往后仰倒了过去。
“陛下!”
众大臣大惊,赶紧围了上去。
太监们慌忙跑出去叫御医,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虽说关心嘉佑帝的身体,但众大臣更担心的却是,到底是什么噩耗,竟令一国之君承受不住打击直接晕倒。
不会是北戎蛮子打到京城外了吧……众人心中顿时浮现出很多不好的联想。
事关身家性命,啊不事关军国大事,众大臣也顾不得什么密报不密报了。
毕竟若真是紧急军情,皇帝又昏迷了,没人下决断,岂不是坏了大事,让大家一起陷入危险。
本着法不责众的想法,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起看起了那密报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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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殿内便响起一片惊呼:
“什么!慎郡王竟占领了北戎的克乌湖与纳古斯两大部落!”
“天哪!北戎的苏德台吉竟然从鼎德撤军,驰援王庭,结果被慎郡王在路上设伏全歼了所有部众!”
“哈哈哈哈……慎郡王竟是一口气全歼北戎六万多大军,令北戎元气大伤!”
“慎郡王可真是神勇无比,堪称大启战神!”
戎族是大启历年来最大的威胁。不管是什么有小算盘的大臣,此时得知北戎遭受重创,都觉得又惊又喜!
就连其他皇子的附庸,此时也由衷觉得,有慎郡王这样的存在,是大启的幸事。
这哪是什么噩耗,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惊天大捷报啊!
所以,陛下刚才如此大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太惊喜太激动才晕倒的……吧?
*
“殿下,我们大胜北戎的消息,如此具体又大张旗鼓地透露出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林德康进来前,正好遇见李洵在对宣传营指挥使程虎吩咐事情,闻言不由有些担忧。
这样做,只会让嘉佑帝更加忌惮殿下,到时候对殿下治下的封锁只怕会越来越严密。
如今还有兵器用着,可以后开战必然损耗,增兵也会导致兵器越来越短缺,到时候可怎么办。
明明之前殿下取得燎原,河原的时候都那么低调隐秘,如今怎么会一回纳古斯城便如此行事……林德康实在是有些不理解这样的举动。
李洵站在窗边,目光幽远,仿佛在透过外头的有限的天地看向别的什么地方。
“保父,如今是京中增援鼎德的最佳时机,可以陛下的性子,不让他亲自确认鼎德北部的北戎兵再无威胁,他是绝不会愿意出兵的。鼎德等不到他们慢吞吞打听消息了。”
林德康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所以,殿下主动透露出如此重要的军情消息,竟还是为了鼎德。
他叹息道。
李洵道:
“我并不需要他们知道,只是尽我所能,求问心无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