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得很。
可霍善从来不在乎他长什么样。
瞧见易知劈柴劈得一身汗后他还放下左手的鞠球,大方地打开自己的竹节水壶招呼易知喝点水再忙活。
易知接过竹节水壶,但没有喝里头的水,而是准备一会帮霍善洗干净再装满水备用。
霍善哪里知道易知的心思,他把水壶递出去后便又哒哒哒地往外跑,径直跑回李长生身边。他学着他们的样子盘腿闲坐,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李长生正在问东方朔怎么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东方朔把手往脑袋后面一枕,悠闲自在地靠到了背后的井沿上,优哉游哉地仰头看着澄碧如洗的天穹。
他慢悠悠回道:“还能为什么,被罢官了呗。”
李长生不满东方朔的含糊其辞,皱着眉继续追问:“怎么被罢官了?”
见李长生非要追根究底,东方朔只得实话实说:“我在宫里撒了泡尿,没撒对地方……”
李长生:?????
霍善听到东方朔这等离奇的经历,也忍不住悄悄转过头往东方朔身上打量。
这家伙是怎么撒的尿?
居然把自己从官身给撒成庶人了!
东方朔本就是那种好戏谑的性格,见师徒俩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不由乐得哈哈大笑:“我真没骗你们,就是撒了泡尿。”
至于撒在什么地方会直接贬为庶人,那肯定是……撒到了大殿里。
这事儿要是没旁人知晓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惜他被言官盯上了。
那些言官早就看不惯他经常凭着一张嘴升官受赏,逮着他这么大的把柄自然纷纷进入了疯狂弹劾状态。
结果很明显——
他的官职被一捋到底,现在成庶民了!
李长生满脸无奈地道:“碰上这种事,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怀?”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丢官理由。
东方朔道:“这有什么,正好休息几年。”
他是在御前露了脸的人,刘彻也没有赶他回乡,而是命他在长安待诏,可见他日后应当还有机会复官。
李长生还是愁眉紧锁,仿佛丢了官的是他自己。
东方朔见好友如此情态,自然知晓好友是在为自己担心。他反过来宽慰李长生:“如今朝中诸事纷乱,我这也是暂避锋芒。”
李长生正欲说什么,余光扫见霍善正支棱着两只耳朵在旁听。
李长生先把霍善告诫了一番:“今日我与你东方叔父所说之事,你一句都不要往外说,记住了吗?”
都说知子莫若父,李长生手把手将霍善带到这么大,不是亲父胜似亲父,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不叮嘱他一句,他等会就去外头跟人讲了。
霍善大失所望。
撒尿丢官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鲜事竟不能和别人分享!
可是李长生都发话了,霍善也只能乖乖答应下来:“记住了。”
东方朔道:“孩子还小,你别这么严厉。”他又把手枕回了脑袋后面,随口与李长生继续刚才的话题,“记得当初扩建上林苑的事吗?”
李长生当然记得,点了点头。
霍善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于是他把脑袋凑到东方朔面前追问:“什么事?”
见他好奇心这么旺盛,东方朔便给他讲了当初的事。
那时候当今陛下刚登基没几年,特别喜欢微服出行。后来陛下嫌弃几个行宫都离得太远,来回奔波非常辛苦,便打算广征土地扩建上林苑,圈起一大片田野和山林供自己游猎取乐。
东方朔正好在旁,忍不住好生劝说了一番,认为这事儿劳民伤财不该干。
结果么,刘彻给他升了官,还赏赐了黄金百斤。
霍善睁圆了眼。
黄金百斤,那得花多久!
“这不是很好吗?”霍善不解地追问。
东方朔道:“是很好,可惜陛下一转头便命人着手扩建上林苑去了。”
这就是当今陛下刘彻。
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想做的事没有人劝得住。他觉得自己还非常年轻,兴许还会一直年轻下去(如果他求仙问道成功的话)。
若不是前几年淮南王等人叛乱,他可能不会那么快立太子。
眼下太子虽立,可根本没人知道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的不提,光是去年将军李广自杀以及今年丞相李蔡自杀这两桩大事,就足以让东方朔窥见长安城里的暗潮涌动——
既然官都丢了,他还是先当几年闲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