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我调去停花院?”
“嗯, 三娘,你现在就收拾罢。”
三娘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勉强冷静下来,朝传话的小姑娘露出善意的笑:“我能问一下,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还是少主的意思?”
“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小少主只喝少夫人一人的奶水,女医为少夫人调养得当, 现在口粮充足,三娘你不需要再留在小少主身边,停花院很好,清静,没那么多浮华。”
传话的人走开,三娘愣怔当场:“清静, 没那么多浮华……”莫非老夫人是看出什么了?
停花院是陆老夫人常待的地方,哪怕三娘不愿离开陆家名副其实的小凤凰, 也得收拾包袱在黄昏前赶到停花院任职。
她的新差事是修建花圃多余的花枝,平日不需要见很多人,如无意外,更见不到这家里的大凤凰。
在陆家‘定海神针’的眼皮子底下当差,即便她有一百八十个心眼, 都得藏好狐狸尾巴,省得被揪出来, 差事都没得做。
“喂奶喂到后花园假山石背面, 解开衣裳还能刚好入了阿乖的眼, 后宅那些事老婆子也是蹚着浑水走过来的, 在我面前使心机, 耍手段, 别说她一个,就是来十个也不够看!”
桃鸢笑着听祖母讲述年轻时的光辉事迹,对三娘袒胸露乳勾.引陆漾一事不置一词。
“鸢儿,你莫要生阿乖的气,她这人你是知道的,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遇到这情情爱爱的事,除非她真拿着上心,否则啊,脑袋木得很,一根筋。”
“祖母误会了。”她扶着老夫人在不远处凉亭歇下:“她是怎样的人我看得清楚,还不至于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怀疑她不忠。”
“这倒是,我家阿乖,对妻子最是忠贞贤惠了。”
桃鸢细细咀嚼“忠贞贤惠”四字,想着换尿布、洗尿布的活儿多时候是陆漾亲力亲为,点点头:“祖母说的是,阿漾属实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妻。”
两人在此事上达成共识,陆老夫人话音一转:“你就一点也不恼?”
“祖母想要我如何恼?有人勾.引我的妻子,我是去打死她,还是把她赶出家门?”
她低头徐徐吹开氤氲的茶气:“况且阿漾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有人心思不纯,她第一时间去找祖母定下解决之法,祖母也给了我合适的交代。
“我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她不开窍,那就一直不要开窍,只在我这儿通透解风情就够了。”
身为陆少夫人,张三娘的小动作她当真一丁点都看不到?
若看不到,便不是桃鸢了。
看见了大吵大闹像妒妇一样要长短,也不是桃鸢。
她一切都看在眼里,只管牢牢拴住陆漾的心,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陆漾在意她,对她忠贞不移,所以看旁的女人一眼都觉得心生愧疚,陆老夫人疼爱嫡孙,爱屋及乌,巴不得她们妻妻和睦,自是坚定护着她的孙媳。
护着孙媳妇,等同于护着陆漾。
而桃鸢只用了一个香吻,烧得陆漾一刻都等不得,将乳丰臀翘的张三娘安排在慧眼如炬的老夫人跟前。
有定海神针镇着,任你小鱼小虾能翻出什么浪来?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此刻沉着自若的她令老夫人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不过她没桃鸢好运,不是一开始就被夫君爱得死去活来,她是靠着床上的真本事和床下的经商之才慢慢赢得那个男人的赏识、敬重。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再陪我逛逛?”
后花园很大,一两个时辰逛不完。
桃鸢陪在祖母身边取经学习怎么做陆家妇,受益匪浅。
“再过几天...
阿乖要去南边做生意,做陆家的媳妇,枕边人出去行商临行都要吃一碗妻子亲手做的打卤面,心里有惦念,才会冲破千难万险回家。鸢儿,你会做打卤面吗?不会的话,祖母教你。”
“有劳祖母。”
两人在后厨呆了小半天,一边煮面,老夫人一边和孙媳讲述陆漾儿时的事。
陆漾生来丧母丧父,生下来小小一团,陆老夫人没见过像她一般乖巧的孩子,饿了会要吃的,睡前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不教人操心。
“她六岁那年第一次爬树,是为将掉到地上的鸟蛋送回鸟窝,结果被凶巴巴的大鸟叼了一下,忍着没哭。
“打小就懂事,知道我不容易,从不抱怨苦和累。这少主她当得很辛苦,外人看我陆家尽是花团锦簇,可王冠戴在头上,漂亮贵气,哪有不沉的?
“鸢儿,你们要好好过日子,陆家的未来是你们的未来,你们好,陆家就好,懂吗?”
看着热腾腾出锅的面,桃鸢郑重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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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孙媳长谈一番,陆老夫人回停花院又与三娘讲了一则小故事,故事的核心是一名女子自立自强、自重自信,最终逆转黯淡的人生。
“女人想飞黄腾达不止出卖色相这一条路。”
她一语点破三娘的全部图谋,三娘惶惶跪地:“老夫人!”
“你若真有勾.引我嫡孙的心气,不如先想想陆家会不会容你,老婆子眼里不容沙,念在你是故人之女这才几番留情,你在枇杷树下搔首弄姿,在后花园用你这对乳企图乱我乖孙心性,桃鸢不愿来敲打你,我来。”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
“同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为你自己考虑你总该想想你几月大的儿子,你要真有志气,我便消了你的奴籍,出钱供你去考科举,考到你榜上有名为止。
“今时皇后娘娘极力推行女试,大周气象更新,你敢冒险盯上阿漾,为何不肯真正为你自己前途搏一把?
“是安分守己做我陆家家奴,还是做良民,考科举,做女官?两条路,你选哪个?”
三娘最后还是没能提起捧起书本的心气。
陆老夫人失望又安心地离开。
.
“你要去不脱鸭鸭国?”
桃鸢迈进门,陆漾正抱着女儿,沉眉翻看上半月的账册。
“姐姐知道了?祖母和你说的?”
“你要出门做生意,为何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从老夫人那得知陆漾几日后会前往鸭鸭国的消息,桃鸢心头一直堵着一口气,面色微冷。
“鸢姐姐,我本想今晚告诉你的。”她走过来为桃鸢按揉肩膀,半哄半解释道:“离别的话很难说出口,你知道我不想离开你……”
胸有大志的陆少夫人可听不得这话。
理智回笼,那份闷气烟消云散,她道:“你是陆家少主,哪能总围着女人转?多少大事等着你处理,鸭鸭国国主诚心与你做生意,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哪能耽搁?哪天启程?”
陆漾道了一声果然,但凡私情与大义相撞,鸢姐姐定是要站在大义这一方的。
她一方面为妻子不再揪着她的小尾巴不放感到庆幸,一方面也为桃鸢巴不得她早点走感到些许难过,笑道:“三日后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