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咱们约定好,女儿喊我‘阿娘’,喊你‘母亲’。我出考院那天小羽毛会喊‘阿娘’了,我知你必会吃醋,于是悉心教她喊‘母亲’,等你回来就能听到。
“异国路远,纸短情长,盼归。”
一不留神看到最末,陆漾翻看这封信,翻来覆去没瞧见额外关怀的话,她一手撑着下巴笑了笑,无奈道:“枉你满腹经纶,与我多写两行字又怎的?
“你去考状元了巴巴告诉我,女儿喊你‘阿娘’了你又巴巴告诉我,鸢姐姐,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在外面有没有守妇道,我在海外诸国可是人人眼馋的香饽饽,也就你肯拿宝贝当瓦罐。”
发了一顿牢骚,陆漾爱不释手地逐字逐句去看,百看不厌。
想到她的乖乖宝贝会喊人了,她满心幸福。
闭上眼,脑海再度浮现桃鸢伏案写信的画面,哪怕写的字少,她的心窝也暖暖的。
殊不知她以为的‘字少’,却是桃鸢首次惦念一人。
信送出去迟迟没得到回讯,早知路途遥远联络不会很方便,她静下心来好好做好当下之事。
大红色的状元袍穿在身,最高兴不是桃鸢,而是抱着曾孙的陆老夫人。
“好看,好看,好看极了...
!管家,再去门口放一挂鞭炮,大好的日子,怎么开心都不为过!”
管家喜滋滋地应了。
“阿乖看见了指不定得多高兴,我陆家有财也有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小羽毛被曾祖母抱着,嘴里咿咿呀呀叫,仿佛也在为阿娘高中欢欣庆祝。
“画师呢?画好没有?”
年老的画师放下笔杆站起身,将画像呈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喜过望:“好,快让人裱起来,等阿乖回来给她看!”
桃鸢每一个值得庆祝的画面,她都要为远在外奔波的乖孙记录下来。
这是她作为祖母的拳拳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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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吉时要到了,该让少夫人准备入宫面圣了。”
此次入宫,桃鸢不再是以陆少夫人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大周朝第一位女状元。
恩科选拔人才三百,千中取其一,桃鸢进士及第,一甲头名,是为状元。
榜眼是崔家大郎的嫡长女,算起来和桃鸢曾是表姐妹的关系。
探花出自民间,常年得陆家资助,靠着真才实学脱颖而出。
陛下要启用寒门子弟,世家不好在明面拦阻。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坑位占满萝卜,后来者再是今科状元、榜眼、探花,也得有萝卜腾出坑来。
没坑位,就只能等。
等来等去,黄花熬成昨日黄花,女试,不过是一则笑谈。
朝堂议事结束,李谌在御书房接见一甲前三名。
“举凡新科博得功名的学子,入翰林院熬资历才是正经的晋升之途,但那样太慢,朕不想让你们进去,你们是怎么想的?”
“臣等听陛下的。”
崔莹、宋拂月分别是榜眼、探花,其中宋拂月年纪最小,刚满十七岁。
李谌思前想后:“你们先下去,状元留下。”
紫金炉里飞烟缭绕,君臣沉默半晌,李谌缓声问道:“桃卿家,你来为朕解惑。”
大监低眉搭眼装作充耳不闻。
桃鸢清冽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张口谈天下大势,言语间利弊清明,李谌从起初的散漫坐着,慢慢身子坐直。
洛阳城的天儿闷热,像是随时能泼下一场大雨。
榜眼崔莹和探花宋拂月候在殿外面面相觑,她们参加科举,是为报效国门,为广大女子谋取福祉,让大周阴阳平衡,吏治清明。
两人正为如何谏言纳策忧心忡忡,哪知御书房内,早有人侃侃而谈,自信飞扬。
苍穹广袤,黑压压的,乌云滚过来。
京都,天子脚下,穿着破旧儒服的书生鼻青脸肿地跪在墙角,伸冤无门。
“你快走罢,薛家很快要来人了,士庶有别,你一个穷秀才,怎么和人家斗?”
好心的过路人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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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律法是开国初期皇室与世家共定,而时移世易,法不变,世道难变,黎民有苦无处诉,世家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臣以为,天子非集权不能掌山河,既然朝堂无我等报效之路,不如陛下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
“增设新部,以天子之威望,震慑肖小,还民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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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罢!你这秀才,你要死在这才甘心?”
这书生正是为好友出头鸣不平的人。
薛家幼子抢占人.妻,溺死三岁幼童,打杀姓吴的书生,王法何在?公道何存?
“我不走,我就跪在这儿,洛阳是天子之都,那就让老天看看,薛四郎该不该死,就没有人来治一治他吗?我不服!死也不服!”...
人群叹息。
过了片刻,有人赶来通风报信——“薛四郎带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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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酝酿多时的雷光终于劈下来。
六月伊始,新科状元桃鸢,借陆家之势,勇攀青云之高梯,天子为其增设【镇循司】,称其为‘镇循司统领’,御下百人,意在镇魑魅魍魉,循人间正道,司天下不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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