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道贞国师住在宏图塔顶层修行,陆漾下马来时她恰好算到小娃娃命中有此一劫。
生在陆家,命格贵极,身在襁褓,早慧却显了出来,正所谓过满则溢,过盈则亏。
“国师!”
陆漾在门前跪下来。
木门开启,道贞看她眼目着火的急切神态:“进来罢。”
陆家一家子涌进宏图塔,李谌这人心肠好,男人的好奇心上来比女人还强烈,生是杵在那,不时安慰一句他的‘大凤凰’。
陆漾哪还听得进去他的安慰?因他是陛下,这才忍着烦躁,心不在焉地搭话。
陆尽欢忍无可忍捅捅李谌胳膊教他闭嘴。
李谌看看皇后,再看心急如焚明显听不进话的康宁侯以及拧着眉的镇偱司统领。
这对妻妻脸色都不好,他安静下来。
“国师,我家阿翎怎么样?”
道贞解开孩子金织银绣的小衣服,一并去掉挂在陆翎脖颈的玉件,赤条条的小娃抱出来,随便用旧道袍裹着:“令千金所得不是病,是劫,往后十年都要穿粗布麻衣,吃百家饭,不得用金银玉器等饰物,不得住豪门宅院……”
她说了一大通,总之便是这孩子不能再当做陆家的小凤凰来养,否则弱小的身体承载不了天大的洪福,反而会夭折。
“三岁之前要少开口,最好晚点再学说话
、写字。”
命贵身薄,不能精养。
冒头的慧根都得摁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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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有夭折的风险,陆老夫人变了脸色,做主道:“孩子暂且放在国师这,何时烧退了,国师吩咐一声,我陆家再派人来接,如此可行?”
道贞看向陆漾、桃鸢,两妻妻同时行礼:“麻烦国师了。”
五个月大的孩子烧得昏昏迷迷,宏图塔终究不是接待外客的地方,桃鸢走前女儿还在梦里糊里糊涂喊“阿娘”,她红了眼眶。
难舍地走出宏图塔,陆漾脑子发懵,手脚快不听使唤,她生下来没多久娘亲撒手人寰,而后爹爹也步娘的后尘,还在襁褓里她没了双亲,没想到她的女儿生在陆家,命途竟也坎坷。
“祖母,您别担心,小羽毛会没事的。”
陆老夫人一阵晃神,回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洛阳第一塔,不周山山主盛名在外,想来照料一个小儿应是无碍,她毕竟是从风浪里挺过来的,很快站稳脚跟,笃定道:“会没事的。”
祖孙互相安慰,逐渐打起精神来。
桃鸢握着陆漾的手,感受她手心的潮湿,侧头看她:“阿漾?”
回到家,陆漾钻进房间,上床用被子蒙着头,面壁思过。
“你要相信国师,小羽毛在她那定能安然无恙。”
她拍拍裹成蚕蛹的某人,陆漾一动不动,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出:“鸢姐姐,我是在想,陆家家大业大,可家业大到子孙承受不起的地步,又有何意义?”
她当初生下来没了爹娘已是凄惨,而她的女儿生来灵秀也要藏拙、贱养:“老天为何要难为一个孩子呢?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和一个小娃娃计较有何用?”
桃鸢挺直的脊背慢慢垮下来,伤神地趴在陆漾身上,默然不语。
宏图塔,李谌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其中因由,陆家之贵,当得起陆地财神之名,生下来没几个月的小娃便是陆漾之后的下一任小财神,说是财运滔天也不夸张。
“朕的子嗣不也贵极,为何能平安长大?”
道贞想也没想:“有陛下龙气庇佑,上苍也得给皇族一个面子。”
皇族要面子,财神就不要面子?陆尽欢觑着她,觉得她没说真话。
这个国师,常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如深渊,如一眼望不见头的旷野、捉摸不定的风。
她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没人看得清。
李谌信重国师,国师有没有和李谌说实话,除了道贞自己门清,也唯有天知道。
陆翎暂且养在宏图塔,陆尽欢一天三回地跑来探望,翌日,小娃娃高烧退下去,皇后派人知会陆家。
得到女儿逢凶化吉的喜讯,陆漾心态平复过来,桃鸢沉在眼底的担忧淡淡散去。
道贞是真喜欢这个抱起来没多少重量的小娃娃,越看越觉得陆翎和她娘亲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小娃娃很会挑着两位母亲精致的地方长,继承了桃鸢的精致和陆漾多情潋滟的桃花眼,长大了想必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郎。
陆尽欢贵为皇后,陪李谌住在宏图塔,日日见着国师养孩子,看得次数多了,接受良好。
说不得这位国师和崔夫人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否则她怎么左看右看,看出‘隔代亲’的意味?
小羽毛一天天见好,恢复往日的活力,道贞不好再扣着孩子不放,差人往陆家递了信。
偏巧这日陆漾在外忙碌出海事宜,桃鸢身在镇偱司抽不开身,老夫人打算带人亲自接曾孙回新买的破房子住,天不打一声招呼下起暴雨。
雨点黄豆大,噼里啪啦,鱼嬷嬷劝说几句,好歹劝住老夫人,派亲信领着一队
人马去接。
因下暴雨,道路难行,不周山的道侍好心前去送孩子,半路遇见陆家的马车,陆地财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料想无人胆子大到假冒陆家之名。
那人自称陆家府上的大管家,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接人。
孩子顺利交出去。
办好山主交代的差事回宏图塔复命,哪知一刻钟后陆家管他们要人。
双方傻了眼。
大管家急得要跳脚,口口声声说没接到小小姐,不周山的道侍沉迷道学,心思简单,无措地站在那,始知坏了事。
暴雨下得很是凶狠,天要裂开一样,闪电在穹苍撕开一道口子,白光耀眼,横贯洛阳东西。
陆翎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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